“据本官推测,与凶手结怨的应该是姜大人,但他为何对令郎下毒手,本官不得而知,希望姜大人仔细想想究竟与什么人结了仇。”
姜文杰的嘴唇动了动,“十几年前的事,本官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安大人可否说说是什么样的案子?”
“十二年前,一个杂耍班应邀去外地演出,出发的当天他们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今天衙役在乱坟岗里找到了他们中四人的骸骨,据仵作的验尸结果,他们四人死了至少十年以上,可以说他们是出发的当天就已经遇害,而且他们都是死于自己演出的道具之下。
这些人都有着异域人的血统,据本官所知,十二年前在京的异域伶人并不多,姜大人经常出入异域阁,对异域人多少有些了解,不知姜大人可否认识他们?”
“下官过去是经常出入异域阁,那也只是为了应酬,并不与那些伶人打交道,更何况是那些跑江湖的,下官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怎么会与他们结怨?”
姜文杰完全否认自己认识谢五他们,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安墨离接着道,“据本官推测,令郎、孙公子和王将军都是死于复仇之手,姜大人若未与人结怨,本官也不排除他们是与姜大人身边的人结怨,进而迁怒于姜大人,从姜公子的身上入手。”
姜文杰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迟疑了一会,“安大人是说他们中还有人活着?”
“杂耍班总共有六人,现在只发现四人的骸骨,另有两人不知所踪,而且在他们居住的院子里,本官发现了一个笑脸的瓷娃娃,令郎、孙公子和王将军死时面带笑容的样子,就与瓷娃娃的笑脸极为相似,所以本官更加肯定,是杂耍班未死之人,替已经的同伴复仇。”
姜文杰的手开始颤抖,“冤有头债有主,下官并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已死的四人,一人是被重物击碎了胸骨了,一人是被匕首连刺数刀身亡,一人是被重物击打头部而死,还有一人是吞入飞刀致死,四人的死相都极奇可怕,凶手应该是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状,才要以其人之道还试其人之身,依本官推测,他们的复仇计划还在进行,只是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姜文杰此时已经坐不住,“大人既为大理寺卿,就应早日抓到凶手,而不是坐在这里对受害者的家属进行危言耸听,下人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姜文来拂袖离去的样子,让洛易大为不满,“姜大人这么做也太无理了吧。”
安墨离不以为然,“这说明本官已经戳中了他的痛处。”
叶小鱼在一旁观察得仔细,“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大人说话的时候,姜大人的手一直在颤抖。”
“这是不是表示姜大人就要与孙大人再次见面?”
“很难说,让人盯紧就是了。”
洛易应声下来。
他们出了姜府,就看到严朗摆着一张臭脸,“你们查案,老夫也得跟着受累,整天都得跟着你们到处跑,这案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洛易开了口,“严老,您就别抱怨了,我们也不想啊,顺着线索一查,又扯起了另一宗案子,一宗案子就变成了两宗案子,而且知情人也不配合,我们有什么办法。”
叶小鱼理了理头绪,“三宗案子有相似之处,就变成了一宗连环杀人案,而这个凶手可能就是十二年前遇害的杂耍班的幸存者,但这个幸存者我们没有找到踪影,而知情人又有所隐瞒,查来查去,最后还是在原地转圈圈。”
“人不说实话,可以去问动物嘛,动物可比人诚实多了。”严朗一派教训人的口吻。
叶小鱼想到了那只水彘,“可我们在现场只发现了一只死了的水彘。”
“既然水彘是蛊虫,自然就是有人专门饲养,找到那个饲养水彘的人,自然就找到凶手了。”
“不过鬼市不提供这些人的信息。”
严朗摊了摊手,“那老夫也没办法了。”
严朗看似说了也白说的话,让氛围一度尴尬,但不一会叶小鱼便道,“水彘是不会说话,不过水蛇就不一定,如果知道哪里有养水蛇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养水蛇的人了。”
“按常理应该是可以,不过你们在现场不是没有发现水蛇吗?”
严朗的疑问,也正是安墨离的疑惑。
“现场没看到,并不代表它就一定不在现场,我在验王将军的尸体时,发现他的腹部鼓涨,据将军府的下人所说,王将军是亥时回的府,而后并没有进食,王将军死亡的时间是在丑时,这样推算起来,王将军腹中的食物应该早就已经消化,不可能还会出现鼓涨的现象。
若王将军真的跟谢五他们的死有关,凶手会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他的身?”
安墨离马上明白过来,“你是说水蛇可能在王将军的肚子里?”
叶小鱼点点头,“多喀是被口吞飞刀,凶手对王将军的惩罚就是口吞水蛇。”
洛易听得张目结舌,“小鱼姑娘,你的这个想法也太疯狂了,蛇吞人我倒是听说过,但人吞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严朗这时道,“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可能,能挖人眼珠子,又把人的嘴角割成笑脸样子的能是正常人吗?老夫觉得极有可能,凶手行凶完后再带着水蛇多不方便,放到死者的肚子就不一样了,既安全又省事。像这样的死者,家属都不愿同意剖尸,若不是小鱼发现了那只水彘,这个凶器就要跟着死者一块变成白骨。”
严朗的支持大大地鼓舞了叶小鱼,但现实又在提醒着她。
“要解剖王将军的尸体,还得经过他爹的同意。”
安墨离开了口,“剖吧,王老将军那里本官自有交代。”
听到此言,叶小鱼兴奋到连马车都不坐了,的小跑着回到大理寺。
安墨离无奈地让洛易紧跟上去,自己则和严朗坐上马车。
回到大理寺的叶小鱼,马上来到停尸房,将刀具准备好后,拿起剖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王将军的尸体。
从他的胃部取出了四条身长不足两尺的小蛇。
洛易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凶手居然把蛇藏在了尸体的肚子里。”
叶小鱼正将蛇拿起来,“体型小而尾短,头大小适中,吻较宽短,背面呈灰色,腹面呈黄白色,蛇牙未拔,死者也没有中毒现象,应该是铅色水蛇,在乡下只要有水的地方都会看得到。”
“也就是到处可见,要去哪里找。”
严朗站在屋外道,“水蛇是到处可见,但蛊虫不是,一般养蛊虫的人家都比较干净,而且周边也没有什么人家。”
虽然有了方向,但范围还是太大,洛易不由地皱起了眉。
安墨离开了口,“别忘了对方训蛇人的身份。”
这样也算是缩小了范围,洛易打算发动所有的不良人。
安墨离看着那四条水蛇的尸体,展开了思考。
王将军的死对应的是吞刀,孙公子和姜公子的死因,也应该对应杂耍班其他三人的死因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叶小鱼看他眉头蹙起,“大人,这四条水蛇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墨离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叶小鱼理了理王将军的死状,“王将军的嘴角被割成微笑的样子,对应的是笑娃,口吞活蛇对应的是多喀的死状,下半身被水彘啃咬,这意味着什么?”
此时严朗已经好奇地捂鼻进来,看了眼王将军的尸体,嫌弃地道,“子孙根都快被咬没了,不用说凶手是名女子。”
安墨离反问道,“为何这么说?”
“这不是很明显吗?其他地方的肉只是被啃咬部分,只有那里都快没了,那可是子孙根,若没了它,说白了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到了地下可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所以杀他的不仅是名女子,而且还恨他恨得入骨。”
“这样看起来王将军的侍妾也有杀人动机,只不过大人他们调查过了,王将军死的时候,她一直呆在自己的厢房。”叶小鱼脱口而出。
“不是她,也可能是其他人,王将军的妻妾不少,她们都有可能,就说他的夫人吧,她完全有杀人的动机,明明是明媒正娶到将军府,但相公不爱,公婆不亲,连持家的权力都没有她的份,在并州被挤兑到呆不下去了,只得自己委委屈屈地躲回了京城,这样的正室当得实在太窝囊了。”严朗又喋喋不休地道。
“王夫人每天都在礼佛,像她这样一心向佛之人怎么会杀人,而且凶手还养有蛊虫,她一个大门不出的官宦夫人怎么做得到。”
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安墨离的脑海里闪现出王夫人谦卑的模样,严朗所说的不无道理,若只是论杀人的动机,王夫人的杀人动机也不小,只是杀人的嫌疑目前还是指向杂耍班的幸存者,安墨离觉得只有把这块捋顺,其他不合理的地方自然就容易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