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十六日吗?怎么会是十五日,你是不是记错了?”叶小鱼提醒他道。
“不可能,那天是七月香火钱收得最多的一天,我还特意去买了双新鞋,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叶小鱼还要继续与他争辩,洛易却道,“算了,你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八成是弄混淆了,先问问其他的。”
洛易说完,便问老乞丐道,“可记得他们抬的是几具尸体?埋尸体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这位小哥,你问得真是新鲜,当时我人都吓傻了,哪还记得去想这些,他们跑了两趟,不是四具也得有三具。”
洛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跟叶小鱼在一起共事久了,忘了见到死尸会害怕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他们二人带着两名衙役前往乱坟岗。
乱坟岗里。
洛易正跟着两名衙役正在努力地挖土,这已经是他们挖的第四个坟堆。
叶小鱼同情地看着他们,“洛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问问那位乞丐大叔,看他还记不记得当时他是躲在哪棵树后。”
洛易手中的铁锹停了下来,他用衣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那老小子一定会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他哪里还记得是哪棵树,这一去一回的还耽误时间,得这个空闲还不如多挖两个坟堆。”
叶小鱼数了数,“这附近还有十棵树,要不我也来帮忙吧。”
洛易才要拒绝,一名衙役出了声,“是啊,多个人多份力量,让小鱼姑娘回大理寺再多找几个兄弟过来帮忙也好,光靠我们几个都挖到什么时候。”
洛易想了想,“小鱼姑娘,你不是说死人也会说话吗?看看能不能跟他们对话,问问他们老乞丐看的人究竟埋在哪里。”
“洛大哥,我只会验尸,不会通灵,再说这世上又没有鬼怪,我试试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按老乞丐的说法,那两个埋尸的人把尸体抛到一个地方后,没有多久就离开了,这说明那里事先就有一个坑,他们到了之后,只需要把尸体扔进去,然后填上土就可以了。
不过要埋三、四具尸体,得挖一个大坑,乱坟岗不小,而且当时天又黑,除非对乱坟岗很熟悉,要不很难找到地方,所以他们有可能只是随意找的位置。
叶小鱼抬眸打量乱坟岗,看到对面有两棵树,左边那根的枝叶明显要比右边的茂盛,叶小鱼走过去,摸了摸地上的泥土,是湿的。
“洛大哥,试试这个地方。”
洛易拿着铁锹走了过来,“这里连一个坟堆都没有,你确定是这里?”
“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坟了,没有坟堆也很正常,老乞丐不是说埋尸人将尸体埋了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吗?而且他去查看后鞋子也给弄湿的,所以这里之前应该是个小浅坑,要不这里的树木也不会长得那么茂盛。”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挺合理的,我们就赌一把。”
洛易说完,抡起铁锹就开挖,两名衙役见状也跟一块干。
三个人挖出不到一尺的深度,洛易就感到铁锹碰到了什么硬物,他忙停了下来,刚用手扒拉了下周边的土,看到了一只已经白骨化了的手,他叫来了叶小鱼。
叶小鱼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了那只手,“这只手已经完全白骨化,而且手骨已经干涸,至少死了十年以上。”
洛易他们的干劲大增,继续挥起铁锹,没多久,就挖出了一具完整的骸骨。
他们将骸骨从抬出来后,惊讶地发现下面还有一具,这让洛易更加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
他们把叠加在下面的三具骸骨都挖了出来,与第一具骸骨并排放在地上。
叶小鱼对四具骸骨进行了初步的检验,“四具骸骨都是男性,第一具骸骨的胸骨出现多处断裂,第二具骸骨头骨的正上方有一处凹痕,第三具骸骨的胸骨出现多道划痕,最后这具骸骨没有可见的骨伤。”
洛易伸过来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从第四具骸骨的衣服里掉出来的,不知道跟他的死是不是有关系?”
叶小鱼接过匕首,看到上面有大片的污渍,应该是血迹,她疑心是凶手,但她并没有发现第四具骸骨有骨伤,于是便道,“跟着骸骨一块带回大理寺,再让邹大叔过来看看。”
洛易点点头,这会运尸的马车已到,衙役跟车夫一块将骸骨搬上了马车。
验尸房里。
邹老板正对着四具骸骨大哭,“没错,这是谢五、多喀、阿来和哑巴。”
洛易不放心地问道,“邹老板,你确定是他们四人吗?”
“虽然他们都已经化成了白骨,不过这身长,还有他们身上的衣物,我都还认得,特别是哑巴,他一直是光头,很好认,我与他们相识也有几年,不会认错的。”
叶小鱼这时把匕首递给他,“邹大叔,你再给看看,认不认得这把匕首?”
邹老板接过匕首,看了后吃了一惊,“这把匕首是谢五表演飞刀用的。”
经过邹老板的辨认,胸骨出现多处断裂的骸骨是哑巴,头骨有凹陷的是阿来,胸骨多处出现划痕的是谢五,而身上没有骨伤的是多喀。
洛易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谢五的刀会在多喀的身上?”
叶小鱼回想起了什么,“邹大叔,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各有所长,阿来擅顶碗,哑巴擅胸口碎大石,多喀擅魔术,不过这把匕首是在多喀的身上发现的,这有什么寓意吗?”
“魔术中用到匕首的,就是吞刀了,不过不是这把实打实的匕首。”
叶小鱼这下明白过来,“难怪在多喀的骸骨上没有发现伤痕,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洛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小鱼姑娘,你快说说是什么情况?”
叶小鱼指着验尸台的四具骸骨,“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我刚才用那把匕首在猪骨上试过,划痕与谢五胸骨上的划痕很相近,他应该就是被这把匕首所害,谢五擅长飞刀,他死于飞刀之下。阿来擅长顶碗,他的头骨上方有处凹痕,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是何物所致,哑巴擅长胸口碎大石,他的胸骨多处断裂,很符合被大锤击打的特征,而多喀擅长吞刀,这把匕首应该是杀了谢五后,再被多喀吞到了肚子里。”
邹老板听得脸色煞白,“这怎么可能,多喀的吞刀表演只是个障眼法,所用的也是他表演专用的伸缩刀,他要把谢五的飞刀这么吞到肚子里,那可是要死人的。”
所以多喀是因为吞了飞刀而死了。
现在他们的死因很明显,洛易问道,“邹老板,杂耍班可有什么仇家?”
邹老板摇摇头,“走江湖的最忌与人结怨,而谢五一向谦让,我与他相识以来,没有听说过他与人结怨,但他们现在死于非命,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他们?”
这个问题叶小鱼和洛易都回答不上,只得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墨离。
安墨离让衙役先把邹老板送回去。
“他们天没亮就已经遇害被埋,按理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是去渡口的路上,这个时间对不上。”
叶小鱼想起了老乞丐说的话,“老乞丐说他是十五日见到他们被埋尸,刚开始我和洛大哥都以为是他记错了,现在回想起来,十五日谢五他们就已经被埋尸乱坟岗,所以洛大哥他们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安墨离将时间线重新梳理,“他们本来应该是十六日早上出发,十五日就遇害,而且他们几个都是壮年男子,如果来人对他们有威胁,院子里不会没有反抗过的痕迹,而且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他们的表演道具,所以谢五他们是自愿离开的,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对方改变了出发时间,只有这种情况,才会让谢五他们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还有云依和月依呢?不知道她们两人是否还活着。”叶小鱼忧心地道。
“本官一时半会也猜不透对方的杀人动机,第二天去屋里绑人的应该也是他们的人,这么看对方更是有预谋的。”
叶小鱼想了想,“如果谢五他们是十五日晚上就出发了,孙大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安墨离相信孙长青应该知道些事,但他要说的话,不会三番五次地对他撒谎,但他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安墨离找到了姜文杰。
姜文杰见到他们时又喜又惊的表情,被安墨离看在了眼里。
还没等安墨离开口,他已经着急地问道,“安大人,案子是不是有进展了?”
“是有些眉目,不过要跟姜大人确认一下。”
姜文杰的神情变得迟疑,“安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不太明白。”
安墨离不慌不忙地道,“本官近日查访,发现一宗十二年前的案子,可能跟令郎被杀有关。”
姜文杰的嘴角抽搐了下,“十二年前的案子?这怎么可能,那时我家胜儿才是十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与人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