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鱼下意识地瞥了瞥安墨离,只见他十指交叉,不紧不慢地道,“康国一直与我们大俞国亦敌亦友,若是他们派人来寻夜明珠,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两国纷争,所以他们很有可能让啸天追查夜明珠的下落。”
冷青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为何过去的十几年都没有动静,而现在却追得紧?”
安墨离拿起手边的白玉茶盏仔细地端详,轻描淡写地道,“或许是因为他们刚刚找到夜明珠的下落。”
冷青摸了摸下巴,“这不大可能吧,为了一颗夜明珠玩千里追踪,这可是大动作,雇啸天的费用可不便宜,有这个钱都可以再买一颗了,反正对于棺材里的那位来说,夜明珠也只是用来照明用的,是不是原来的那颗不重要。”
“要是他们要的是夜明珠里的秘密呢?”安墨离依旧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冷青若有所思地道,“这么一分析,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秘密不在珠子身上,若不是这颗夜明珠太扎手,倒是可以拿给懂行的人掌掌眼。”
“怕是刚出南宫府的大门,这颗夜明珠就已经易主了。”安墨离悠悠地说道。
冷青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既然对方已经随时做好夺珠的准备,夜明珠的秘密如何得知?”
安墨离放下了手中的白玉茶盏,“所以我还得再会会南宫伯父。”
叶小鱼不由地为安墨离担心,这个南宫老爷已与大人多次谈话,但每次都藏着掖着,并没有带给他们更多有用的线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白白浪费大人的一番苦心,希望这次大人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不过还没等安墨离去找南宫明道,南宫明道已经差人请他到书房一叙。
来到书房,安墨离看到案几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南宫明道主动说道,“贤侄,这个就是夜明珠原来的盒子。”
木盒是用檀香木制作而用,上面雕着蝙蝠花鸟鱼虫的图案,画工精湛,确是个精品,盒子拿在手里有些重量,安墨离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的正是那颗夜明珠,内托大小刚好合适,但若不是内托的云织锦,安墨离差点就信以为真。
事到如今,南宫明道还依旧不肯说出真相,安墨离只得另做打算,于是便道,“夜明珠为伯父所有,既然伯父已经做了决定,我也就不加阻拦了。”
安墨离感到南宫明道地松了口气,“这段时间让贤侄费心了,为了我南宫家的事特意赶来梁州,耽误了贤侄的不少宝贵时间,贤侄现在位居大理寺卿,想必京中还有不少要事,我也不必劳烦贤侄了,若是贤侄定了返京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为贤侄设践行酒宴,为贤侄送别。”
这明显就是在下逐客令,不过安墨离干脆顺势表明明日一早就启程。
他的话音一落,南宫明道的面部线条明显地放松。
与南宫明道一番寒暄后,安墨离回到客房,公布了明日一早启程返京的决定,而且不许过问原因。
事出忽然,就连第二天上了马车,叶小鱼也不敢相信,她对着对面的严朗道,“严大夫,这是什么情况,大人怎么说走就走?南宫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这本来就是南宫府的家事,既然南宫老爷愿意给对方夜明珠,这事就算结了,还有那伙勒索的人,南宫老爷也摆明着不想让二公子插手,既然人家都不肯领这个情,二公子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要老夫说,二公子早就应该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人这回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这样,只是现在还有不少谜团没有解开,就这么走了,让叶小鱼心存遗憾。
也不知道马车大致行了多久,叶小鱼刚有些昏昏欲睡时,却感到马车停了下来,她迷迷糊糊地打开车帘,却意外地看到冷青正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招手。
叶小鱼下了马车,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处山庄前,叶小鱼不解地问严朗道,“严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严朗撇了撇嘴,“八成是二公子给南宫老爷来了个障眼法,让他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京城,却没想到我们又偷偷地折了回来,是老夫太天真了,就应该想到二公子怎么会那么容易放弃。”
与严朗一脸的不悦相比,叶小鱼的脸上尽是喜色,这才是她认识的安墨离,他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地放弃,她相信只要有他在,所有的谜团总会被解开,叶小鱼的斗志顿时满满。
这时洛易走过来,小声地对她和严朗道,“张婶已经找到了,不过她的情况不太好,大人想请严大夫也过去看看。”
听闻有人要死了,严朗二话不说,就跟着洛易走。
等他们二人见到张婶时,她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顶,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
严朗给她把了把脉,不一会便摇了摇头,“她伤得太重了,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叶小鱼不解地道,“怎么会这样?”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一只鞋子掉了,看样子她是失足从高处掉下才受了重伤。”洛易说道。
叶小鱼这时才注意到张婶的脚上没有穿鞋,但她很快又发现了问题,于是便道,“若是失足时鞋子才掉落的,她的袜底多少也会沾上些泥土,但她的袜底很干净,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洛易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这个细节,“不是失足时掉的,那就有可能是被脱下来的。”
严朗在一旁提醒他道,“别忘了,那时她已经被摔成了这样,总不可能还有力气自己把鞋子给脱了吧?”
“不是她,就有可能是别人,这么一来,她的失足也有可能是人为的。”有了严朗的提醒,洛易很快就做出来了推理。
叶小鱼看到张婶这个样子,不禁心生怜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有什么人想要害她?”
严朗脱口而出道,“我看八成跟南宫家的那点破事脱不了干系。”
叶小鱼为了难,“这样一来,我们也不好把她送回南宫家了。”
听到南宫二字,张婶明显有了反应,她挣扎着要起身,嘴里还念叨着,“小姐、小姐。”
叶小鱼忙阻止了她,“大娘,你现在身上有伤,不方便起身。”
听到她的声音,张婶的双眸顿时锁在了她的脸上,神情激动地道,“小姐,小姐。”
叶小鱼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很快反应过来,张婶应该是错把她当成了南宫燕,于是便道,“大娘,我不是南宫燕,你认错人了。”
张婶固执地摇了摇头,嘴里一直念叨,“小姐,玉佩。”
叶小鱼见张婶不相信,才要继续解释,严朗却拦住了她,小声地道,“算了小鱼,她现在是回光返照,很快就不行了,你就当行善,圆了她的这个心愿。”
叶小鱼的心里一酸,点了点头,轻声地对张婶道,“我知道了。”
张婶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她偏过头看着叶小鱼,指着她的右臂,气息不稳地道,“月弯弯。”
叶小鱼以为自己听错了,才要再问张婶时,她已经闭上了双眼。
洛易好奇地道,“她刚才最后说的是什么?”
叶小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的气太虚,我听不清楚。”
“看她的嘴型,好像是在说月弯弯。”严朗给出来了答案。
听到这个答案,叶小鱼心里一惊,因为她的右臂上就有个像月芽形的胎记,可她与张婶是第一次见面,她是怎么知道她的?
这时洛易却道,“看来《月光光》这首童谣对张婶的意义非常,临死也不忘提起。”
洛易的分析让叶小鱼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心中暗忖,刚才真是虚惊一场,张婶怎么可能知道她身上有个月芽形的胎记,是自己多心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张婶错把月光光说成了月弯弯。
没了心事,叶小鱼便将心思放在了追查张婶的死因上,安墨离已经听了洛易的禀报,便过来查看张婶的验尸结果,因为条件有限,他便让叶小鱼口头陈述。
叶小鱼边验尸边道,“张婶的年纪在三十五至四十岁左右,她的牙齿磨损的程度不大,皮肤偏白,不过有些松驰,这种情况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很少动手干活造成的。
她身上的衣物前后的刮痕都差不多,很符合洛大哥所说的,她是从高处滚下来的说法,不过她的鞋底磨损的情况不严重,而且鞋底也没沾上黄泥,但我看洛大哥他们的鞋底倒是有不少黄泥,所以她有可能不是自己走上去的。”
叶小鱼所说的这几处疑点,安墨离都一一地验证了,并无出入,他得出了最后的结论,“就是有人想杀了她,并且造成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