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丽华自孟司钰纳妾以来一直都有派人密切监视着坠月楼里的一切事物,而她视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姚金铃却始终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明明纳妾那天我看看她睁眼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这样?”姚丽华看着摇篮里的婴儿有些疯魔。
“母亲,孟家道本就是逆天道,乱人伦,或许根本就......”孟庆阳试图再次劝说。
“你闭嘴!!司钰怎么样了?”姚丽华略带怒气地甩开了孟庆阳搀扶的手。
“司钰年轻体强,夜里也没有发烧这休息了几天已经无碍。”
“我是问,他和薛青怎么样了?”
孟庆阳有些诧异,姚丽华似乎并不在意孟司钰的身体情况,他知道她一直派人监视着坠月楼,她到底还想要干什么呢?
“薛青从地牢出来一直心怀怨恨对,她和司钰在坠月楼可谓日日煎熬。”孟庆阳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气。
“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掌控不了,和你一样没出息!!”
姚丽华不满地说,既然孟司钰对薛青如此执着,她本想着能以此利用一番,难说能让薛青心甘情愿留在孟家照顾她的金铃,可不想孟司钰连个薛青都掌控不了!真是废物,和孟庆阳一样为个女人不死不活。
孟庆阳欲言又止,眼中隐约透露出悲凉。
“哼,罢了,我就不信,在火炉边烤火的人会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
姚丽华看摇篮中的女儿,要不是女儿需要,薛青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可姚丽华更知道薛青本性纯良,孟司钰本就无辜又对她一片赤忱,说不定哪天能利用孟司钰......
姚丽华微微眯眼,杀意腾起。当然,人都是会变的......薛青也不例外,她也要尽快做打算。
此时的薛青伫立坠月楼,她身上穿的是孟司钰专门为她买的银色流金纱裙,奢华异常,可她脸上却无一丝笑意,披散的头发顺着单薄的肩膀像瀑布一样倾泄而下。
“少夫人,坐下歇一歇吧。”李静有些担心薛青的身体,她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了,她的身体不能站太久的,可似乎这个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所以很多时候李静就只是陪着她静静地站着,谁也不说话。
“嗯。”薛青垂眸,缓缓落座。
“小静,你和我说一说外面现在是怎样的一番天地。”
李静沉默了一会,自她入坠月楼以来孟府就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应该不只是她,据她了解,所有在坠月楼伺候的奴婢和侍卫没有家主的允许都不能外出,就算是通信也是被严密监视的。她知道,薛青想知道的,或许,是那几个人的事。
“如今的盛京比以前更加繁华热闹,东街开了新的铺子,霓裳楼也开了好几家分店......”
“我是想问你,可有关于任心然和袁家镖局的讯息?”
薛青问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么会关心这些,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在这孟府之中,没有人敢多和自己说一句关于袁家镖局的话,这是孟府提都不允许提的禁忌。
可薛青还是不能放过一丝可能,她盯着李静期盼着,李静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奴婢没有听说过什么袁家镖局,可是关于任先生,最近整个盛京都在议论纷纷。”
“任先生怎么了?”
薛青听到此处不免有些激动。
“她......”李静有些担忧薛青的身体,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太学府逼宫之事告诉她。
“你说,放心,我受得住。”
薛青看着李静心中隐隐猜到不是什么好的消息,她稳住心情喝了口茶示意李静靠近自己。
整个盛京,或者说整个大晋流传着任心然各种版本的风流韵事,无一不是说她如何勾引老师,如何水性杨花,还有与杜少聪太学府苟且之事,路人皆知。
“简直血口喷人!!!荒唐至极!!!”薛青听后气得将手中的茶杯愤怒地摔在地上,随着茶杯破碎的瞬间,她也感觉到一股气血直冲胸口。
“少夫人,注意身子要紧。”李静连忙轻轻拍打薛青的后背为她顺气。还有更难堪的话李静自然是没有对薛青说的。
“可知任先生现在何处?”
李静摇了摇头,自任心然离开太学府仿佛从盛京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人见过她。
薛青沉思片刻又吩咐李静。
“去把少主请来,就说我找他有要事。”
李静点了点头就出了坠月楼,如果她没猜错孟司钰现在应该在银杏树下。
薛青在房间里坐了不一会就看见孟司钰急匆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看她无事松了一口气,眼神中又有些责备。他来之前李静已经告诉了自己发生了什么,他一度担心咚咚身体会接受不了,可他也明白李静说得对,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任先生的事,你知道了对吗?你为何不告诉?”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所以,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孟府被限制出入自由了吗?”
“嗯......应该只是暂时的。”孟司钰看她冷静分析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帮她。”
薛青抬眼看着孟司钰那双深情款款的双眸,她知道他不会拒绝。纵使现在他困在坠月楼,可他到底是孟家的少主,不管怎么样,总能为任心然做些什么。
“好!”
孟司钰握住薛青冰凉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眸好像有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温度,虽然他心里明白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可是只要你想,我一定帮你做到。
这一次,薛青没有抽开他握住的手。
太学府的每一个人为了杜老的最后一次讲学显然做足了准备,曹劲也一样,他特意找来了盛京一些看不惯杜若鸿和任心然的公子世家前来助阵,如果任心然不来那就算了,要是她还敢来,那今天必然要让她脱一层皮。
而另一边袁霜在平灵郡主府着急得团团转。
“你说!陛下他为什么不准皇室任何人参与这次的讲学啊?这次我们不去,那任心然一个人怎么办才好!!”
袁霜今晨和平灵郡主正准备出府就被皇家护卫给拦了下来。
“袁霜,你冷静一下,陛下传来密旨定然有陛下的道理。不可妄议!”平灵郡主看着手中的秘旨暗自揣测,当年正是有了皇室的推波助澜才让初出茅庐的任心然一步步登上了太学府先生的职位,此后的几年更是为她开了女子入仕的口谕,只是这些年来竟然无一人能登殿,包括任心然自己,实在蹊跷。
而如今,皇帝下的这道秘旨无异于是要看着任心然自生自灭。
“不管了,你是郡主你必须守着旨意,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袁霜说罢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你看看你自己,如今你已是我平灵郡主府的人,你要是去了也就等同于我去了。”
平灵郡主一把拉住袁霜的胳膊。
“你放心,我已经暗中派人在太学府打探,我们安心在家,静观其变,如若真有什么事,我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见袁霜还有些犹豫,平灵郡主握了握她的手掌,“放心,相信我。”
“嗯。”
和袁霜一样忐忑不安的,还有很多任心然的学生,或者曾经受过任心然恩情的人,他们互相邀约一起奔向太学府,可是都被曹劲安排的人半路拦下了。曹劲似乎早就知道密旨一般,没有皇室的支持,任心然既没有家世也没有靠山,她向来自诩清高,不爱和盛京的世家回族交往,如今她落了难,自然没几家有地位的人家为她说话。
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太学府,还是十年前的那个清莲屏风,只是这一次任心然是自己一个人。
任心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太学府时候的样子,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有那么多人围观,她们有的议论自己的诗词才气,有的议论自己的出生家事,有的议论自己的容貌姿色,今天更多人在议论自己和杜少聪的污秽和淫乱。
任心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讲学迟到可不是她任心然的作风,这十年来对于她的争议从来就没有断过,她从前从未在意过,可如今她看着周围人争先恐后颠倒是非的时候她觉得,好像很多东西你必须去面对,去解决。
“她真的敢啊!!!她真的来了!!!”
“她来了!!她来了!!!”
“任先生,哦,不任心然来了。”
曹劲站在太学府门口似乎等候多时,几日不见任心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没有穿太学服,只是穿了一身白衣,头上也只是戴了一顶普通的玉冠,玉冠后有长长的穗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摇晃。
“哼。任先生,好久不见,哦哦哦,我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先生了。”
任心然看着曹劲故意的嘲讽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他拱了拱手。
“曹掌学,辛苦了。”说罢,她就提起长裳要进太学府。
“任心然,虽说这次是杜老的讲学,按杜老讲学的规矩凡我大晋子民,无论男女老少皆可听学,可这太学府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曹劲并没有拦任心然,他只是微微侧身,似乎是警告。“现在不该来,十年前也不该来!!!”
“呵。”任心然嘴角勾起浅笑。“可十年前我来了,今天我也来了。”
任心然没有迟疑,她大步踏入太学府,留下曹劲在原地有些愣。
他心中不禁有些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