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楚来人面目后,谢丞相的表情滞空了一瞬。
“丞相大人贵安,晚辈夜半叨扰了。”
楚执素以晚辈的姿态盈盈行礼,一双美眸灼灼。
谢丞相惊愕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楚执素应是有事与他相谈,便先屏退了所有下人,与楚执素在书房坐下。
“公主这是……?”
楚执素并不急于说出此行的目的,她缓缓道:“本宫听闻丞相大人是有名的肱股之臣,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便想着来与大人交谈一二。”
谢丞相心下狐疑。
这公主不是最受南煜帝疼宠的那位吗,好好的皇宫里不待,跑来和他一把老骨头说什么忧国忧民?
联想到她和楚銮的关系,难道是为了支持楚銮专程来游说他的?
公孙瑾真是愈发荒谬了,竟然派这么一个柔弱无力的公主前来。
谢丞相面上却客气道:“公主若是想问老臣什么,尽管问便是。”
“本宫听闻丞相大人的嫡次子还未婚配,此事可是当真?”
“……确实如此,只因此子无心功名。”
话题跳跃幅度之大,谢丞相心下更是摸不清楚执素的心思了。
“丞相大人府中可还有其他儿郎了?”
“回公主,还有一位庶出的犬子,年轻气盛尚且有些莽撞。”
楚执素追问道,“按理说丞相大人的子女们,应当个顶个的都是人中龙凤才是,丞相为何不给他们安个一官半职呢?”
谢丞相愈发捉摸不透楚执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琢磨半晌道:“犬子们愚钝不堪大任,且事关社稷之事,老臣并不愿做那以权谋私之人。”
“丞相是觉得这天下早已岌岌可危,不如不叫子女趟这趟死水是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一个公主口中说出来,谢丞相蓦地瞳孔巨震。
“还请公主慎言!”
楚执素笑意不减,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
“更可惜的是,父皇不思进取便罢了,膝下的皇子们一个接着一个都叫您大失所望。”
她收回手,笑意和煦。
“本宫有心做那叫您绝不会失望之人,不知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谢丞相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楚执素。
他再听不出楚执素的意思,这丞相也算是白做了。
“老臣并未认为二位皇子是无用之才,公主怕是误会了。”谢丞相很快镇定下来,不接楚执素的话,只当做没听到。
楚执素将谢丞相一系列的反应尽收眼底,便知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再重复一遍追问道。
“丞相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谢丞相依旧不接话,“公主,天色已晚,玉体尊贵,宜早些回宫休息为妙。”
“朝中一位四品寄禄官近日即将告老,丞相大人若是有心,可万万错失不得这个机会。”
寄禄官有官职在身而无实事需做,是名副其实的清闲官位,遑论四品官阶,当上以后能够荫蔽后代,为子铺路。
楚执素这是明晃晃给他提示,指出了最适合他嫡次子的路。
只是,她是如何知晓此事的?为何断定那四品寄禄官会辞官?
谢丞相看着眼前挂着笑意的楚执素,心下五味杂陈,感觉十分看不透她。
“天色已晚,公主还是请回吧,皇上若是得知此事怕是要怪罪老臣了。”
虽然明面上依旧是不表态并下逐客令,但谢丞相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好了一番。
楚执素这次点了点头,“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本宫这次是偷偷出来的,您不说本宫不说,父皇自然不会知晓。”
区区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倒还明里暗里威胁起他来了。
只是他活了一把年纪的老骨头,又怎么会被她威胁到。
思及此处,谢丞相失笑起来。
回忆起楚执素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开头一番看似没头没脑的询问,实则为了铺垫,顺理成章引出意欲摄政之事。
他乍一听觉得石破天惊,此女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南煜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公主摄政,公主的作用只有联姻与和亲。
细想之下,她居然还对朝中局势和官员动向有所了解,与他印象中女子只会耽于情情爱爱、拘泥于与其他女人争斗的形象截然相反。
谢丞相历经官场浮沉,一双眼早就炼成了识人本领,他看出来,楚执素的野心很大。
他决定暂且按下此事,先看看那个四品寄禄官是否的确会如她所言近日辞官再说。
……
回到宫中,楚执素平静地由青仪伺候更衣,并未与人提及和谢丞相秘密交谈的结果。
“主人,您已经达成您的目的了是吗?”
楚执素换完寝衣走出之时,在外面听到他的话语,瞥了他一眼。
嗯,还是有人能看出来的,比如裴玄柳。
“还算有眼力见,你是条好狗。”
听到她的话,裴玄柳似乎是感到了喜悦,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跟前,崇敬又迷离地仰头看她。
“您是在夸奴吗,主人?”
楚执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正要否认,却见他拉起她的手贴在面颊之上,眷恋地蹭了蹭。
“奴不胜喜悦,多谢主人。”
楚执素无奈地要抽开手,却发现抽不动,手被他拉得死死的。
好吧,他开始自我陶醉了,随他去吧。
“主人,奴好思念您,可容许奴稍微靠一靠您?”
裴玄柳直起身子来,满脸眷色。
面对这种情况,楚执素以往不是没有拒绝过,只是效果微乎其微,只因拒绝了一次,裴玄柳就会再来问她一次,她实在是烦不胜烦。
“你和本宫,到底谁是主人啊?”
楚执素陷入了怀疑。
裴玄柳就是一个爱占她便宜还好打各种幌子的人,不过她也病态地乐在其中就是了。
“自然是您了。”
裴玄柳低下头,再度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你……嗯……?!”
他忽的嘴唇碰到了她的锁骨之处,微凉的触感很快让楚执素反应了过来。
下一刻,他张开嘴,在她的锁骨上啃噬起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电流般从楚执素的锁骨处蔓延到了全身。
“奴也想为您作一个,属于奴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