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薇‘咦’了一声,伸手掰开其手掌,只见那东西有拳头一般大小,长有八角,通体漆黑如墨,正面处刻了一个‘袖’字。
夏采薇拿在手中翻翻转转看了数遍,忽然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就是两人口中的‘红袖令’”,一想到那黑衣人秦无眠,夏采薇不由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将令牌还于死尸手上,但转念一想:“如果这块令牌才是真的,那秦无眠拿走的那块定是假的,秦无眠一旦发现真相,蔡竭岂不死不安宁。”想到此处,又重把‘红袖令’拿了起来,叹道:“老兄,我可不想要你的东西,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不让你老兄被乱刀分尸,这令牌我先替你保管,保管。”当下将令牌收入怀中,双手一动,将蔡竭的尸体拖入坑中,草草埋了。
此时已将近黎明,天反而黑暗下来,山路崎岖,林间树大叶茂,夏采薇虽极不愿与死尸呆在一起,但此时也别无选择,只得摸索着找了一些柴木,燃了一堆柴火,闲来无事,又忍不住从怀中摸出那块精致的令牌,放入手中细细把玩,根本没有察觉到,旁边刚立的新坟竟慢慢松动起来。
把玩片刻,秦风忽觉甚是疲惫,蜷缩在火旁,闭目养神。
忽地一阵阴风吹过,火苗悠地一晃,重又明亮起来。
夏采薇只觉背后凉嗖嗖的,陡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夏采薇一惊,尚不及反应,突觉脖劲一紧,竟是被人从背后死死掐住。
此时夜色漆黑如墨,四下里阴风阵阵,又在新坟荒坟之间,任夏采薇平日里如何胆大妄为,此时也被吓得四肢发冷,面无人色,可惜脑里却又清楚无比,惊吓过度,一时间,竟然忘了惨叫。
那双手越掐越紧,夏采薇渐感呼吸越渐困难,低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登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掐着自己脖颈的竟是一双血淋淋,带着泥土的手,好似有什么孤鬼野鬼受不了这荒山野岭,从坟墓之中爬出来觅食一般。
夏采薇呆呆的,浑忘了挣扎,只是口中兀自不停道:“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你-------你干什么?”
话还未说完,陡听背后一人阴森森道:“把红袖令交给苏钰苏长老。”
夏采薇此时早被吓得四肢瘫软,脑中空荡荡的,但听闻背后阴森森,飘忽如鬼魅一般的话语,却又不敢不答话,只得不住的点头,一个劲的:“是,是,是。”他此时方出江湖,也不知这死尸口中的苏钰是谁,更不知道这红袖令有何妙处,当下为求活命,只得胡乱答应了事。
似乎得到了夏采薇的答复一般,原本紧紧掐住夏采薇脖颈的手,竟一点点松了开来。
夏采薇早被吓得面色惨然,全身发颤,此时呼吸一畅,登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晕了多久,夏采薇方才悠悠醒转,阳光从林间巯露下来,照在身上,甚感舒服。
夏采薇微一侧头,便看到昨晚新立之坟,只见那新坟早已面目全非,似乎刚有人爬出一般,夏采薇一哆嗦,犹如一瞬间又回到昨晚一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一看,直吓得‘啊’的惨叫一声,差点又晕了过去。
只见眼前乃是一副血肉模糊的尸体,七窍之内缓缓爬出无数尸虫,疯狂的啃噬着死尸,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依其身形看,应就是昨晚的蔡竭,虽是白天,突然见到这一具令人作呕的死尸,夏采薇仍是被吓了一大跳。
半晌,夏采薇心神方定,怔怔的看了死尸片刻,心中一动,猛然忆起小时看过的一本医书,传闻在南疆有一个奇异的门派,专以养蛊为生,其中有一种名为‘凝念蛊’,只要人在死前服下,便会在死时留下心中的唯一信念,即使身死,也可死而复生,直至将信念告知其它人,才会真正死亡,可一旦信念消失,蛊毒反噬,蛊虫便会由内而外将其身体吃空,死者惨不忍睹。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夏采薇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当下找了几根树枝,将死尸重又埋入坑中。
夏采薇看着那座新坟,耳边又回响起那一句如鬼魅一般的话语:“把‘红袖令’交给苏钰苏长老。”耳边回响着这句话,心下却是又惊又疑,惊的是:“这‘红袖令’到底是何方神物,值得此人甘服蛊毒”,疑的是:“这苏钰苏长老又是何许人也,自己刚从书院出来,当真是两眼一抹黑,自己去哪里去找什么苏钰,这红袖令又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夏采薇只觉满头雾水,自嘲道:“初次下山,便遇到这等怪事,悲哉,悲哉!”当下再不停留,转身向山下走去。
夏采薇本无目的地,只想远离此地,当下在山间拣了一条崎岖山路而行。
如此在山间走了数天,不见秦无眠的半点影子,夏采薇渐渐放下心来。
只见远处炊烟袅袅,房屋鳞次栉比,却是个市镇。
夏采薇心下一喜,从小路转上大路,直往市镇奔去。
山间离镇上看似极近,实则不然,饶是夏采薇脚力飞快,走至镇上,已是中午时分。
进至镇上,旦见行人来来往往,骆绎不绝,却是个繁华小镇。
信步而行,突然闻见一股酒香,那酒香浓而不烈,仿似桃花清香,沁人心脾,夏采薇驻步不前,深吸一口气,只觉五脏六腑一瞬间清爽许多,直呼:“痛快,痛快。”。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笔势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直欲乘风而去,显是出自名家之笔。
夏采薇在山间连行数日,滴米未进,此时又奔行了大半日,早已饥肠辘辘,再闻这醉人心脾的酒香,哪还能忍得住,当下快步走至楼下,方才想上楼,突然暗叫一声:“糟糕。”原来他那晚仓促之间逃离那恐怖之地,不小心将身上的银两丢失,此时身上除了那块无意得到的‘红袖令’外,实是身无长物,无奈之下,只得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恋恋不舍的向街头走去。
夏采薇未得吃酒,心中郁闷无比,暗骂自己真是白痴,初入江湖,竟然身无分文,想到自己以后只能在山间度日,每日吃些松泉野果,虽不致饿死,但这苦,哎,夏采薇越想越气,一口气堵在胸口,呼之不出,此时中午已过,夏采薇气闷神疲之下,腹中更是饿得咕咕直叫,转头向四周一看,正想去山间找些野果来充饥,突见街角处空放着一张桌子,桌上铺了一块白布,白布上放了几本书,显是哪位算命先生遗留下来的。
夏采薇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头,抬眼向周围一看,只见往来人群中,有不少拎刀带剑,背钩带刀的江湖人士,登时想到江湖上有不少说评书挣钱的,自己出身上林书院,不说博古通今,也算得上学富五车,今日何不效访一番,赚些银两,用于果腹,想到此处,顿时大喜,举步向桌边走了过去。
来至近前,方才发现,桌边尚还有一把椅子,桌上除了书本以外,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更可喜的是,桌右侧尚还有一把折扇。
夏采薇心下狂喜,伸手拿过折扇,掀开一看,只见正面画了一幅泼墨画,用笔留意,却透着清馨淡雅,反面则题了一首唐朝诗人元稹的《菊花》:“秋丝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爰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笔势遒劲,随意而成,颇有草圣张旭的三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