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国没有生气,反而苦笑了笑:“没和你商量是我的错,小刘,你说得对,我已经把这笔钱用了,实在没有办法。
要是商量了,你也不同意我用这么多。
钱在财政所,不是我一个人控制。
刚才常乡长找我,就是为了这事,他们正在讨论怎么从我的那部分中拨出一笔。
三十万啊,这可是一块肥肉,谁不想分一杯羹。”
脸上一抽,他的话真刺激人。
刘子浩咒骂了一句,心思一转,冷哼道:“孙书记,我也不废话了,你给我再留十万,不然我这工作就没法做了。
到时候黄县长问起来,你怎么解释,我又不能把孙书记卖了。”
“钱已经花光了,全拨下去了。”孙建国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好像刘子浩冤枉了他一样:“方家兄弟的事,县里要求乡里承担三分之一,也就是四万块。
刚才常乡长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知道我已经把钱用了,还打算盯着你剩下的那五万。
要不是我让崔言贵留手,那五万任何人都不能动,不然——”
刘子浩站起来,喘着粗气,说:“孙书记,你们太过分了。
我只能去找黄县长要钱了,这关系到全乡人的生活,我有把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孙建国解释说:“小刘,我们也没办法。
乡财政只剩下不到三千块钱了,赵长明是为了乡里做贡献才去收公粮的。”
刘子浩听后苦笑:“九六年的公粮提留,现在是九四年,没想到这么严重。
但我不认为这是导致我工资被扣五分之六的原因。”
刘子浩压抑怒气说:“孙书记,我是新来的,很多事情不熟悉。
我只是副乡长,只要做好我的工作就行了。
十五万是我的底线,再少我真的没法干了。
如果孙书记解决不了,我只能去找黄县长要了。”
孙建国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
要是他去找黄县长,黄县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挪用公款,足够自己喝一壶了。
孙建国知道一件事,黄正山的县长基金其实只有三四十万,他一次拿出了三十万,黄正山已经是拼了命了。
刘子浩和孙建国都静默了一会儿,只是抽烟,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过了一会儿,孙建国深深地吐了口气,突然站了起来:“这样吧,小刘,你先跟我出去一趟。
如果回来觉得我错了,那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把钱补给你。” 孙建国说着,也不管刘子浩是否愿意,拉着刘子浩的胳膊就离开了办公室。
随即,他招呼司机开车出发。
刘子浩不知道孙建国打算干什么,但也不问,他知道早晚孙建国要给他个解释,否则他与任何人都无法继续相处下去。
车子在小路上颠簸,速度连40迈都没达到。
坐在车里,颠得比坐轿还猛,刘子浩几乎每次颠到,都会撞到车顶。
刘子浩还没走多远,就开始感到有些头晕脑胀了。
不过看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孙建国,居然还能坐得如此稳定,似乎已经训练出了特别的身体素质,颠得屁股都没离开过座位。
"唉,我们张庄实在是太穷了。
想要发展的话,单单靠这条破路,难就难在修路这件事情上。
从我还是乡长的时候开始,每年都要写报告,申请修路的事情。
这样一想,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小刘啊,就算你种好了大棚,老百姓们也能丰收,但是如果我们的农产品连张庄都出不去,那就什么都白费了。” 孙建国的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望着车外坑坑洼洼的路,陷入了沉思。
刘子浩也不想过多纠缠这些话题,默默地忍受着颠簸,转头望向车窗外,看着张庄的山山水水在眼前一闪而过。
“前面是小贾庄。”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面包车终于进入了一个村子。
孙建国说:"小刘,到了,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话,他也没有等刘子浩回答,便下了车。
刘子浩犹豫了一下后,跟着也下了车。
孙建国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领着刘子浩向前行去。
他们穿过前街,很快就到了后街。
一路上,他们碰到几个村民,每个人都认识孙建国,都和他打招呼。
很快,孙建国带着刘子浩来到了一片废墟前停下来。
十几间土胚房,一半已经倒塌,剩下的半数也是破烂不堪,连围墙都已经找不到了。
刘子浩暂时不太明白孙建国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这些倒塌的破房子吗?
"这是贾庄小学,二十多天前一场大雨将其完全摧毁,幸好是晚上塌的。
里面有一百多个孩子——"孙建国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地向刘子浩描述了贾庄小学的情况。
二十多天前,一场倾盆大雨彻底摧毁了已经存在三十多年的贾庄小学。
十二间教室和办公室全部塌陷,只有五间仍然站立,但是连这五间房顶都漏水,部分墙壁已经出现大裂缝,根本无法再安全使用。
刘子浩看到这个状况感到十分担心,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发生塌方,后果不堪设想,想到一百多个孩子的安危,他感到更加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