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为何要缠着我家王爷不放?老奴听闻陆小姐曾和汝王有过婚约,为何不履行婚约,却转头缠上我家王爷?”
为何要缠着?难不成要说因为萧丞焱是个短命鬼?
想了想,她沉吟片刻,大言不惭道:“自是心悦于宣王。”
“心悦?”
田嬷嬷哼了一声,“陆小姐蒙别人可以,但您蒙不了老奴,这世间谁都知道,宣王虽是天潢贵胄可母妃早亡,被过继给了皇后膝下,无人在意。”
“十四岁便被丢入军营,生死难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摸爬滚打,幸得上苍眷顾活到今日,才拜了天策上将。”
“凭我们王爷俊朗的模样,再加上功勋在身,那定是权贵攀附的对象,可却无任一家贵女愿嫁,陆小姐不会不知其中原由吧?”
这容嬷嬷虽言语莽撞,对她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看透她所想,看来不仅是个忠仆,还是个聪明人。
陆苓自也不愿掩饰,神情淡淡对田嬷嬷点了点头。
这原因,无非是因萧丞焱虽是皇家子嗣,却朝不保夕,不知哪次便丢了命,任何一家女子都不愿承担进门就做寡妇的风险,而她恰好就想做个寡妇。
“既如此,想必陆小姐也不是真心心悦于我家王爷,那为何还要嫁宣王?怕不是受谁指使?”田嬷嬷索性也把话挑明了。
她侍奉萧丞焱多年,在宫里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那些宫中的宫女太监个个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人。
但越是这种欺软怕硬的越好对付,坏都坏在明面上,怕的就是那些蓄意接近的人,这种人才最阴险狡诈,有好几次萧丞焱都差点因误食了有毒糕点送了命,因此田嬷嬷对身边的人格外小心仔细。
如今陆苓的死命纠缠,让她不提防都不行。
听田嬷嬷说道“指使”二字,陆苓瞬间意会为何田嬷嬷会对她如此大恶意,便道:“嬷嬷是个聪明人,大可去查下,我贵为荣昌侯嫡女,我父也算是宣王同僚,相交甚好。”
听了她的身份,田嬷嬷阴沉的脸色略好了些,荣昌侯是当朝名将乃忠臣,也是为数不多值得宣王信任之人。
见田嬷嬷脸色缓和了些,陆苓略一垂眸又道:“至于指使这种事情,嬷嬷真是多虑了,正如嬷嬷所言,我确实并非真心爱慕宣王。”
闻言,田嬷嬷眉头微蹙,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步上前,“看来陆小姐是承认了,那陆小姐还是请……”
“嬷嬷还是等我说完,再赶我走也不迟!”陆苓重重的将手中茶杯放下,“我绝对不会害宣王,嬷嬷要是非要讨论什么真心不真心悦,未免有些孩子气。”
陆苓淡然盯着眼前的人,食指沿着杯口打圈,笑着说:“嬷嬷也知,贵女们不愿嫁宣王,难道嬷嬷就不想给宣王留个后?”
这田嬷嬷倒是没想过,她一心只想照顾好萧丞焱,现听陆苓这话,略有些动容,“陆小姐,这是何意?”
田嬷嬷问是“何意思”,而不是直接否决,陆苓精准的领会了她此话的含义。
她活过一世深知像这些生活在深宅皇宫诸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各自侍奉的主子,或为非或作恶皆不过一个利罢了。
便依旧挂着得体的笑说,“田嬷嬷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宣王的安危,而我所作的也是为了我的安危。
嬷嬷大可放心,我不会害宣王,若是我能给王爷生下一儿半女,若是哪日王爷有何不测,王爷也好歹能留个根不是?”
留根是不可能留根的。
萧丞焱几个月后便会战死了,她才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眼下这样说,不过是想缓和与田嬷嬷的关系,临时想的缓兵之计罢了
这种事情不提还好,一提就仿佛在田嬷嬷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以窜天之势生根发芽,连带着晦暗的眸子都亮了亮。
是啊,是否是真心心悦,这种事情确实有些孩子气,这世间又有几对夫妻是发自肺腑的心悦于对方呢?谁又不是将就着过日子,为了绵延子嗣罢了。
只要这个女人不害王爷,能传宗接代就是最好的,可若是敢害王爷,让她察觉,哪怕是王爷再舍不得这个女人,也定想法子弄死她!
田嬷嬷略扯一笑,问:“陆姑娘所言可当真?”
“自是真的,如此嬷嬷可想让这宣王府有个小世子?”
“当然想,可……我怎知陆小姐说的可是真的?”田嬷嬷还是对眼前的女子不大放心,毕竟这女人实在是太会伪装,着实让她放松不了警惕。
陆苓见她一脸怀疑,不慌不忙道:“嬷嬷本就是府中人,待我嫁入府中还不是在嬷嬷眼皮底下?嬷嬷又有何不放心呢?”
思忖一番,田嬷嬷笑了笑,既然她也知道,那想必哪怕有什么坏心应是也不敢妄为,只是若真的有什么不轨之事,到那时可不能怪她先斩后奏了。
“如此,那老奴便不多叨扰了。”田嬷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端起托盘往外去,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停下叮嘱,“待会小姐服了药,还望去瞧瞧王爷,昨夜王爷可是在小姐的病床前,穿着湿衣裳守了多个时辰,即便小姐非真心心悦,还请莫伤了王爷的心。”
看个病而已,自是应该去的,即便她再怎么折腾萧丞焱,可她打心眼里还是不愿意伤及无辜,况这次萧丞焱确实是因她才病了,“田嬷嬷放心,我待会便去。”
田嬷嬷走后,陆苓坐在桌前,单手撑着下巴,随意摆弄着汝窑杯,想起萧丞焱的反应有些出神。
她实在没想到,萧丞焱竟然会亲自照顾她,在她的计划中也只不过是希望萧丞焱将她带回来而已。
登时,“吱呀”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月儿端着一碗药款款走进,放到桌上,“陆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陆苓看着眼前的小丫鬟,容貌秀丽待她一直都温和有礼,心底也喜爱不已,“比昨夜好些,你们王爷如何了?”
那碗药闻着味道刺鼻的苦,但这点苦哪有死痛苦,陆苓毫不在意,端起后面无表情的一饮而尽。
“王爷的药还在煎着,人还躺在床上呢。”月儿将带来了一盘玫瑰酥酪,递给了过去,“这是王爷吩咐,怕您怕苦专门准备的。”
陆苓拿着勺子吃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开胃又压苦,赞赏的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碗。
喝了药停了一会,陆苓觉得身子舒服了不少,抬步往外去,月儿帮她披了一件斗篷,“病还未痊愈,小姐莫再冻着了。”
“多谢。”
陆苓温婉笑笑,拢了拢衣领,由月儿带着去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