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芸半眯着眼睛,头一下一下地表演小鸡啄米又猛然瞪大了眼时,正好撞进了秦淮安满是关切的眼神。
秦淮安轻轻揉了揉谢芸的头,让她回家睡觉。
谢芸死活不肯,说自己要留下来照顾秦淮安。秦淮安拿她没辙,跟护士租了张陪护床,见陪护床太小,谢芸一个人躺都够呛,一个不留神还可能就翻身摔下去,他又问有没有双人病房。
就这样,一番折腾过后,谢芸和秦淮安成功变成了躺在病床上的病友。
谢芸实在是困的脑子发懵,衣服也没换,沾到病床上就沉沉睡去。秦淮安听着安静的病房里谢芸清浅的平缓呼吸声,也进入了安稳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是被前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叫醒的。
秦淮安现在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但是因为昨天酒喝了伤胃,这不是能马上恢复的,所以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医生还特意嘱咐二人:“这段时间吃饭,一定要尽量清淡一些,忌辛辣、油腻、生冷。等肠胃养好了再吃也来得及。”
此话一听,秦淮安顿时愁眉苦脸,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究极重口味患者,突然之间叫他少油少盐还要忌辛辣,这无疑就是一记酷刑。
同样是爱吃辣星人的谢芸非常能感同身受秦淮安现在的痛苦——简直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刑,不,比死刑还要残忍,毕竟那种痛或许是一时的,可是不能吃辣带来的痛苦,会从你不能吃辣的第一秒开始一直到最后那个瞬间,永远蔓延。
谢芸满含同情地看着秦淮安,秦淮安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心里面一万个忏悔昨天的冲动,幸好的是这波算得上“得了夫人却折兵”,不然他真怕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过去了。
由于秦淮安频繁运动,所以体质不错,医生就同意他早点出院,让他今天下午再打一次针,傍晚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时间在指间的缝隙中很快流走,指针一下子就滑到了晚上六点。窗外的夕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的底端,带着最后一抹橘红和湛蓝的天空重重汇聚。
因为此刻正值晚高峰,北城的路上到处都堵,司机打电话跟秦淮安说被堵在路上了,还得十多分钟才能到医院接他。
两个人办了出院手续,就干脆坐在医院小路边上的长椅上,初春将晚的风带着医院里淡淡地人声一同飘过来,落日的余晖将谢芸和秦淮安剪成黑色的影子,二人拉着手的背影被洒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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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渔从断续的梦里惊醒,梦里的男生锁骨上戴着的那一串银项链一直刺着她的眼睛。
睁开眼后,看着窗外淡淡升起的云霞和微红的太阳,她定了定神,揉了揉眉心。
这种梦最近做得越来越频繁了。
她轻轻翻了个身,正好贴近商烬文的睡颜,高挺的鼻梁和眼睑下的淡淡妖痣,睡着的商烬文比起醒着的他要柔和不少,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而多了几分温和。
她不自觉地抿唇笑着,目光顺着商烬文的脸往下滑,然后落到商烬文空荡荡的锁骨上,一阵恍然间,她猛地想起商烬文昨天戴的那条银项链,好像正与她梦里的男生一样。
剧烈的头痛再度摄住了她的脑海,一片片回忆像是碎掉的玻璃渣从记忆的罅隙里面翻涌而出,然后一点一点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所有在三年前的意外断掉的回忆,此刻都被那条银项链串回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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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江晚渔第一次见到商烬文,是在她面试失败,从办公大楼出来的路上。
她沉默地提着洗的有些发旧的帆布包,身上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工作服已经有了一点年头。
她拭了拭眼角有些涌出的泪水,强扯起一个微笑,然后迈步向前,结果被一个身形宽厚的高大男人拦住了去路,他穿着黑色的卫衣,眉宇间的矜贵和冷傲喷薄而出,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极温柔,伸出手递到她面前,温声道:“你好,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猝不及防的搭讪让江晚渔有些愕然,她无措地摇了摇头,飞也似地跑掉了。
商烬文看着江晚渔一路小跑的背影,带着疑惑挠了挠头,然后叹了口气。
第二次相遇,是江晚渔开始把自己的设计稿发布到网上,然后收到了不错的反响,于是她开始着手准备创立自己的品牌,也就是言澜。
江晚渔坐在咖啡厅里,眼前是一幅还没完成的设计稿,她单手托着腮看着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脑袋有些空。
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去公园采个风,然后回家再接着画稿的时候,一杯卡布奇诺放在了她的眼前。
侍应生含笑对她点了点头,迎着江晚渔疑惑的目光,侍应生解释是那边的男人为她点的。
循着侍应生的手,她看到了商烬文。
商烬文穿着黑色的风衣,看到江晚渔的眼神,他抿起唇点了点头,抬起杯子向江晚渔的方向敬了敬。
江晚渔直道怪人,拎了东西就要走,却被商烬文一个箭步抓住手腕。
商烬文的神色有些焦急,看到江晚渔脸上闪过的一抹厌恶,他忙不迭道歉,解释他觉得江晚渔长得很漂亮,画的设计稿也很好看,想要和她认识一下。
听了商烬文的一番解释,江晚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但仍然带着惊疑看着商烬文的脸。
商烬文从容地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商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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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烬文睡眠浅,因为感受到了江晚渔的挪动,他睁开双眼,就看到江晚渔有些微红的眼眶,立马就慌了神,原本还残存的睡意一下子扫去了大半,紧张地用指腹轻轻擦拭着江晚渔的眼角,低声询问着:“怎么了晚晚?”
江晚渔的声音有些哽咽,从回忆中一下子跳脱出来,她伸手抱住商烬文:“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忘记了那么多……”
商烬文闻言,愣了好久,抱着江晚渔脊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问江晚渔的声音都是哑的:“你想起来了?”
“嗯。”
江晚渔把头朝商烬文的胸口拱了拱,贪婪地吸吮着商烬文身上浓郁的檀香味,梦里白衬衫男生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泪眼朦胧间,她正对上商烬文清俊的面庞——那张对待别人都是冷漠,只有在看向她时才流露出独属于她的温和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