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初诧异地看着陈杏儿,默默地与周氏说了声:“小姑子一家子软弱没有主见,这杏儿的泼辣性子,我倒是喜欢。”
“歹竹出好笋了。”周氏默默点头。
王冬初:“......”
歹竹出好笋是这么用的?
罗巧菊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杏儿,见她那张稚嫩消瘦的脸上满是坚定,眼底的恨意令她心惊。
再看着角落里陈家另外的女娃子,那几个女娃子身的白嫩水灵,家中的大小活儿从没有做过,只被关在屋子里学绣活。
罗巧菊低垂着头,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忽而发现,自己好似做错了。
“错了,错了,都错了,哈哈哈哈——”罗巧菊的笑声从低到高,一边笑一边哭,在这漆黑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这么多年的忍让退让,我们一家人不但没有得到优待,反而被你们虐待被你们欺负,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做爹娘的错了啊——”
说着又大声地哭了起来,那哭声中有绝望有心酸还有觉醒的坚毅。
罗巧菊哭了一场,在院中环视了一圈。
一边是磋磨了她半辈子的婆家人,一边是大半夜赶过来解救她的娘家人。
这一刻,她非常清晰地明白,她是有靠山的人,这么多年,她都错了,怕什么呢?她有这么多靠山,她的娘家人,都是她的靠山!
最后转向陈老二,“陈老二,我嫁给你这么多年,除了未给你生个儿子让你断了后,再没有对不住你的。
今日,我且问你,你是选我们母女,还是选你的老娘和兄弟?”
陈老二怔怔地看着罗巧菊:“桃儿娘?”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选我们母女,还是选你的老娘和兄弟?”罗巧菊此刻异常平静,平静的决绝。
“选你,选你们。”陈老二紧紧地抓住罗巧菊的手,生怕她飞走的样子。
罗巧菊笑了,“那今日,我要再对不住你一次了,你这老娘,我告定了!”
陈老二憋不住了,一个大老爷们嗷嗷哭得不能自已,“巧菊,不用你,我.....我亲自去告,板子,我来受。”
大夏国乃以孝治天下,若是出现子女状告父母之事,到了县衙,得先打一百杖。
一百杖下来,非死即重伤,别说告了,自己的命都快没有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还未听说过有子女状告父母亲一说。
陈老二guang guang guang朝陈婆子磕了三个响头,“娘,今儿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娘了,这么多年,我当牛做马为了这个家,您的养育之恩我早就报完了,剩下的,等下辈子来报吧。”
陈婆子惊的一张老脸煞白,在这黑夜里都看得见的白。
“陈老二,你竟然敢告你亲娘?!!”她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一向老实听话屁都打不出一个的陈老二,竟然胆大包天要状告亲娘?
陈老二:“人有逆鳞,这么多年我做了孝顺儿子,却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也没有做到一个丈夫该做的。
如今我的女儿就要被你害死了,我这个父亲,总要承担一次父亲的责任吧。”
陈老二转向罗立升,“还请侄儿为我写上一份状纸。”
罗立升点点头,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小姑父大可放心,我家与县衙里的衙役相熟,到时候只让他们下手轻点。”
罗永贵和村长对视一眼,村长立即道:“没错,这立升家可是县老爷们都夸的积善之家,那县老爷赏的牌匾还挂在门头上呢,咱们与县衙里的人相熟,你到时候只叫得大声一点便是。”
陈家人顿时面色仓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认识县衙的人?”
罗永贵:“有什么不可能?瞧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那老二家盖新房的时候,县衙的人敲锣打鼓送来的牌匾,还有沈大人送的贺礼,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
也就你们这山窝子里的人世代关在这山沟沟里的,不通外面的消息,还自以为我们唬你呢?”
陈家村的村长已经震惊得无法言喻了,“那那那个......积善之家是你家?”
罗永贵摇头:“不是我家,是我二弟家。”
陈村长沉默了,这件事他也听说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罗巧菊的娘家?
陈村长沉默了,耳边是罗家村的小伙子们讨论那年的盛景,说得是头头是道,听着不像假的。
陈家沟的村民听得一愣一愣的,有那呆头呆脑地开口问:“村长,这...怎么办啊?”
“怎么办?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管的着么?行了,各回各家,睡觉去吧。”陈村着那个走的很干脆,陈家村的村民面面相觑紧跟着离去。
罗村长:“......早知道这么好用,我们用的着与他们说这么多?”
罗永贵:“......我哪里知道?”
陈家人见给他们撑腰的村人全部离去后,气势大弱。
陈婆子忍不住抖起了身子,“婚书,婚书我给你们还不成吗?”
周氏:“付家那边的你也去要回来,天一亮婚书你必须拿回来,不然咱们公堂相见。”
不知道陈老大和陈老三是怎么拿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衣服都被撕扯烂了,把陈婆子心疼的唉唉直叫,直骂付家人下手太狠,又骂陈老二丧良心,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被打。
陈老二拿到了婚书,因着不是父母的写的,也不具备法律效应,直接塞到灶膛里烧了干净。
罗巧菊抱着陈桃儿又哭又笑,到底是喜大于伤心。
陈婆子见不得他们那张笑脸,只道:“陈老二,你想状告老娘,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我老陈家没有你这样的人,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母子,你也不再是我老陈家的人。”
陈老二嘴角的笑容一滞,直勾勾地看着陈婆子:“娘是要与我断绝母子关系?”
陈婆子被他那目光刺得心下一慌:“是又怎么样?”
只见陈老二平静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断干净。”
说着就去请了陈家沟村长和族老前来,一起做了见证,签下断亲书。
陈婆子恨不得赶尽杀绝,只差没把陈老二一家子身上的衣服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