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毛滋溜儿一下子蹿到王冬初身旁。
冬日里气候干燥,东毛那一头细碎的短发因静电作用整个炸开,活像一头炸毛的猴头。
王冬初斜睨他:“发生什么大事了?”
东毛手舞足蹈诉来:“今日我们正在街上瞎溜达嘛,忽然来了一拨人打听和平镇上烧木炭的人家。
好家伙,我们一听,这不巧了嘛,整个和平镇上就您家在烧木炭卖啊。”
“然后呢?”罗立强迫不及待地问。
东毛:“那些人身着浅灰色的锦衣,肩披灰鼠皮做的毛氅,瞧着是一副走商打扮。
但是!我们几个是什么人啊?那些人,我只需看上一眼,就能闻出他们身上的味儿和我们是一样的。”
闻言,大家都沉默下来。
二牛左右扭头在自个儿身上嗅了嗅,一脸懵逼:“咱们身上有什么味儿啊?你怎么能看出来呢?”
众人:“......”
青柳一巴掌拍在这头憨憨牛的头上,“你别说话。”
二牛瘪嘴,就很委屈。
王冬初看向聂虎,东毛的话水分太大,喜欢夸大其词。
聂虎沉脸点头:“这次东毛没有夸张,那几个人一瞧就不像是商人,我们在镇上混得久了,见过的人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过接触,那些人身上的气息我们很熟悉。”
罗立新不太相信:“你们确定他们找的是我家吗?镇上卖木炭的人家虽少,却有两家的。”
小山子轻声道:“他们找这烧木炭的人家,说是需要大量的木炭......咱们和平镇上的会烧木炭的就那么两家,每年那两家的木炭量都不大,入冬前卖一批,冬时售卖一批,最后一批在年前就全部出售完。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我们与他们相熟,他们卖木炭的方法我们再熟悉不过,且这个时间段,他们是再不会开窑烧木炭的。
而那几个人一来就打听现在烧木炭的人家,且非常肯定地需要大量的木炭,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可是,今日并没有人前来买木炭。”罗立升皱眉。
聂虎:“那些人的具体目的我们并不知晓,只是我们的一种感觉,他们给我们的感觉——来者不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聂虎等人的感觉值不值得相信。
王冬初感激一笑:“多谢你们跑这一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是真心来买炭还是别有目的,总归我们提前知道了有个准备。”
又热情相邀,“眼瞅着快到午时了,一会儿让你们嫂子做几个好菜,你们吃了饭再回镇上。”
聂虎笑着拒绝:“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婶子太客气了。”
罗立新笑道:“要的要的,这么冷的天你们跑一趟也不容易,温上一壶我大伯酿的米酒,酒香甜醇厚,再炒上一盘熏鸭干,下酒正好。”
本不想留饭的几个人,被罗立新一说勾起了肚里的酒虫也不再拒绝。
自那日聂虎几个来报信儿后,王冬初为了防备,专门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子,在棚子里跟着白天黑夜一起轮守。
这一窑已经是最后一批木炭了,直到现在也没有见着上门‘买木炭’的商人,罗家人一度嘀咕是不是弄错了,就连聂虎等人也开始了自我怀疑,还很是不好意思地送来两只鸡以表歉意,弄得王冬初哭笑不得。
县衙里的人想来是真的忙,本来约定好五千木炭来拉一次,后来又递来消息,让烧好了一万斤再派人来取木炭。
这日,王冬初一如往常坐在炭窑前看火。
这火候也不是需要眼不眨地盯着,只是这天气冷,这炭窑前的灶口前暖和,王冬初和张红花坐在火口前做女红。
马上开春了,春衫要做出来,不然开春事忙,腾不出手来做。
储放木炭的棚子里,有雇佣的村里的一群小伙子帮着把新出窑的木炭十斤一扎用稻草绳捆好,罗立新在那边看着,边忙活边聊天,时不时的笑声震得躲在棚子里避寒的雀鸟惊叫着飞出来。
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雪,足足下了两天,本想 趁机修缮房子的众人又被迫往后延迟。
村人直呼这老天爷不给人活路。
开了春,地里还没有开化,足已影响今年的春耕春种。
张红花:“李花婶子这些天都在琢磨咱家那个粪堆养蚯蚓的方法,她说咱家的鸡鹅吃的肥,下的蛋又大,指定是吃了那些蚯蚓。”
王冬初笑:“你李花婶子终于想通了,要开始养鹅养鸭了?”
“可不是怎么的,说要赚钱盖房子还要攒些银钱,等成刚回来了好给他讨上一门亲事。”张红花说着忍不住叹气,“唉......”
王冬初:“让她忙活去,人啊,总要有些奔头念想,才能活下去。”
又道:“等咱家的这一摊活儿忙活完了,咱们也起房子,起一个大大的院子,十几间房子的那种,顺带着把隔壁老二老三的房子也盖起来。”
张红花一惊:“娘怎么现在就想着盖房子了?”
王冬初:“你爹生前的愿望就是给他们兄弟三个一人盖一个院子,只是世道不好,这才一直拖着。
我琢磨着咱们农村盖房子也费不了多少钱,先盖起来,等他们都成了亲就分出去自己过。”
张红花更震惊了,“分家?现在就分家?”
王冬初:“等他们都成亲了,生孩子了,家里人多了不仅闹腾,还容易生矛盾。
不若一早就分开了,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妯娌生隙兄弟阋墙的事了。”
“娘,我和立新两个是绝对的友爱兄弟还孝顺娘。”张红花忙忙表态,生怕王冬初不知道她有十足的孝道。
王冬初笑:“我知你和立新两个都是友爱兄弟的,不过这每个人啊,都有不同的性格,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过日子的方式和习惯,时间久了,小摩擦避免不了。
你瞧村里那些人家,每日里为了争一点小东西都能吵上七八回,把兄弟间的情分都吵没了。
家和才能万事兴,咱们家正是旺的时候呢,可不能吵没了。”
“分家了也不是说不来往了,你们还是亲兄弟,该帮忙的时候必须要出手。”
张红花:“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