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强自动忽略‘虎哥’二字，乐滋滋地盛了两块豆腐。
小红炉燃着火，锅里的汤汁烧开咕噜噜响着，一块块染上颜色的豆腐在汤汁里颤着。
罗立强拿出自家带的碗，随手捞了两块。
一个绿色粗布衣服的小伙道：“哎......我说你小子别使坏心眼给我们拿小块的豆腐。”
聂虎正跟王冬初搭着话，说着对罗家豆腐的‘日思夜想’，闻言一双虎目瞬间转过来盯着罗立强。
罗立强翻着白眼都懒得解释。
陈皮不满了，大着胆子：“我说虎哥，这豆腐可是我老陈家做出来的，保准每块大小都一样。”
聂虎一听，虎目炯炯看了他两眼，咧着嘴大笑两声：“既是你老陈家的游浆豆腐，咱们自然信得过。”
王冬初觉得这个聂虎还挺好玩，又嘱咐罗立强多盛了三块豆腐，“难得你们这么喜欢我家的豆腐，今第一次在这镇上做生意，你们又是咱家第一波客人，婶子就给你们个好价，十四文钱，给你们一人一块豆腐。”
聂虎五个人瞬间喜极惊呼：“婶子大气。”
徒留罗立强站在一旁不满地哼哼。
豆腐味美，五个大小伙子三两口就吃完了，有一个瘦小的小伙子只尝了一口，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将豆腐塞到了里面。
见王冬初面露诧异，脸上忽然烧了起来，“婶子，我带回家给家人尝尝。”
王冬初抿嘴笑并未多说什么，转而吩咐罗立强往他的竹筒里添了些汤汁。
清瘦小伙感激地看向王冬初：“多谢婶子。”
罗立强不情不愿，聂虎很是见不得他那死出样，对王冬初很是友好：“婶子啊，这便宜我也不白占，一会儿回去了，我就去我二爷爷家和聂五叔家里知会一声，一会儿他们指定得来你家买豆腐。”
罗立强一听，面色好了不少，态度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虎哥最是讲义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聂虎哪里猜不透罗立强那点小心思，只用鼻孔朝他哼了哼，招呼着吃完豆腐的兄弟们离开，继续收保护费。
王冬初收着桌上的碗筷，罗立强赶紧从他娘手里接过抱了去洗。
摊子后头就是一条小溪，溪流清澈，镇上的人洗衣洗物都在这条溪边。
王冬初：“下次咱们再带一个水壶，温着一壶水洗碗筷，手也不凉了。”
罗立强低低地应了声，这大冬日里的水就像那针尖似的，一放入水里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疼。
陈皮道：“婶子啊，您家这些东西来回拿着也不方便，不若把小泥炉之类的放到我家，你们只每日把煮好的豆腐带来便成。”
“多谢你的好意，婶子娘家也在镇上呢，我想着把东西放到娘家。”王冬初回道。
听得她这般说，陈皮也没再开口劝，王婶子的娘家可比他家有钱。
王冬初又打听起聂虎几个的情况。
“这个我知道。”陈皮抢答：“这聂家是镇上的大姓，聂虎家世什么的也不差，他本家的二爷爷是镇长，还有前阵子嫁女的聂老五，听闻他家姑娘嫁到了县城，新姑爷是在县衙里当差呢。”
“在县衙里当差？这门亲事当真不错。”王冬初惊叹一声，在衙门里当差，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官人’吧。
陈皮：“那聂虎生得虎背熊腰，天生一副凶相，从小就爱与人打架，一直到现在十七八了还没有娶亲。”
说着还加了一句：“我觉着就是他长得太吓人了，不然他家世在咱们镇上也算不错的，怎的美人肯进他家门呢。”
王冬初疑惑：“聂虎这家世确实不错，咋就......呃......成了这人人讨嫌的小混子呢？”
还是陈皮回答：“听说家中自小把他送进学堂，这小子太调皮了，带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把学堂的屋顶给掀了，把学堂先生气得怒骂他终生碌碌无为什么的。
家人带着这小子给先生道歉吧，这小子不服，非得说是先生冤枉了他，他是为了救被卡在瓦片缝隙里的小雏鸟，这不，就被先生从学堂赶出来了，并说他将粗鄙一生无为一生什么的。”
“他当真把学堂的屋顶给掀了？”罗立强惊奇地问，见陈皮点头，惊叹道：“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有这个胆量呢。”
他就算再皮，也不敢掀先生的屋顶。
两个人一口一个‘那小子’叫王冬初听得无语：“人聂虎可比你们大呢，不能叫人那小子。”
陈皮嘿笑两声，罗立强犟嘴：“叫他那小子都便宜他了。”
往日里他都叫他聂狗的。
王冬初一记扫堂腿过去，罗立强立即蹦离两步远，无可奈何道：“知道了娘，叫他聂虎、聂虎总行了吧。”
王冬初斜他一眼，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没听说我爹有个掀房顶的学生呀。”
“那自然是没有的，那小子在县城的学堂里读书呢。”陈皮道：“这聂虎吧我远远见过几次，长得五大三粗，那双虎目我一见着就打颤。
诶......今日一见，这聂虎似乎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可怕。”
陈皮摸着下巴，回思刚刚狼吞虎咽吃豆腐的五个人，觉得传闻中好像把几个人传得太过凶恶了点。
几个人吃豆腐急切，却没有一个人出言不逊亦或者吃霸王餐不给钱什么的。
虽然与立强哥有矛盾，给的钱是分文不少。
还有另外一个又瘦又小身着补丁衣服的那个人，自己只咬了一口品尝味道， 小心翼翼地要拿回家给家人们吃，且其他几个也没有意见。
啧啧啧......这聂虎几个似乎被人恶化的很了。
王冬初点头，“这聂虎我见过两次，我觉得这孩子还挺不错的，热心肠。”
“知人知面不知心，娘您千万别被他的表象欺骗了。”罗立强沉声声音道，别看他和自家娘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打起架来，那拳头硬得恨不得把人砸死。
反正他在他手下就从来没有赢过。
一边在心里腹诽，这聂虎不走野蛮路线改走温情的小伙子欺骗妇人的善心的路线了？
当真是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