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避了最敏感的话题，顾思爵回答起这个问题来游刃有余：“是她。”
沈清衍意外也不意外。
有了苏婉怡给顾奕丞投喂砒霜的前车之鉴，她再做任何坏事，也都在预料之中了。
更何况，顾奕丞根本不是苏婉怡的儿子，甚至有可能是她的……
而她威胁了苏婉怡，苏婉怡为了自保，便做出了对他们斩草除根的选择。
想到这儿，沈清衍再次被自责的情绪裹挟。
如果她没有出于私心的和苏婉怡做交易，而是直接揭露苏婉怡装病的事，苏婉怡被搞得自顾不暇，就没机会响他们下手了。
那样一来，她和顾奕丞就不会经历九死一生，女儿更不会生死不明。
是她的贪婪，害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沈清衍的眼眶里湿润充盈，但她知道软弱的眼泪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
六年前她为了女儿，咬着牙从身心的伤痛中站了起来，六年后的今天，她更应如此。
毕竟人应该越活越强大，而非越活越回去。
更何况，支撑着她站起来的动力，已经由一个女儿，变成了一儿一女。
这样想着，沈清衍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歉意满满地看向顾思爵：“顾总，对不起，这一切都怨我。如果我第一时间把苏婉怡装病及买通佣人给丞丞投毒的事告诉你，绑架投海的事很可能就会避免掉……”
沈清衍强行压制着痛楚，但她清澈眼底之下的悲伤，还是被顾思爵捕捉到了。见她要把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连忙打断：“沈医生，你千万别这样想，这事与你没多大关系。苏婉怡在我身边待了六年，我都没能发现她的所为，这是我的失误。所以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没处理好私事，牵连了你和文文。”
在沈清衍心里，不可一世的顾思爵竟然给自己道歉，这真的是太出乎意料的事情了。
不过，她忙着引出自己的计划，并未深想顾思爵变得这么谦虚有礼的原因，继续主动交代自己的错误。
“顾总，你不用道歉，苏婉怡这次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一些沉年旧怨，在得知是她给丞丞投毒时，我就存着私心，想着先用此做筹码，逼迫她交代一些事情，最多两天后我就告诉你真相并认错。但没想到此举令她对我起了杀心，所以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丞丞。”
顾思爵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已经把丞丞平安无恙地带回来了，所以你没有连累。倒是我，若那天没丢下你们独自离开，你们就不会上绑匪的出租车，所以归根结底，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我。我会把关系网铺到最大，争取尽快找到文文。”
沈清衍打算坦白这些前，已经做好了承受顾思爵狂风暴雨的准备。
可他那么温和的认错，真挚的感谢以及毫无推诿的担当，都远超她的想象。
而她对顾思爵的印象，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在医院初见的尖锐冷漠，酒店救她时的踏实可靠，以及如今的善解人意。
顾思爵，不是坏人。
沈清衍得出结论的同时，顺着顾思爵的话点点头：“顾总能帮我找女儿，那真的再好不过了，毕竟我离开霖市已经六年，几乎没什么人脉了。不过作为你帮我搜寻女儿的报答，我也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不知顾总可否答应？”
沈清衍说话时，一直看着顾思爵的眼睛。
出乎礼貌，顾思爵也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明清澈得没有一丝杂志，却又像有未知的魔力一般，不知不觉间就能把他吸进去一般。
令他看着看着，就在不知不觉间失神。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有过这种反应。
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出于当年伤害了她的愧疚，还是一些别的原因，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先找到文文，再赢得她的谅解。
于是他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思绪：“什么？”
“我想继续给丞丞当家庭医生，直到把他体内残留毒素排除体外为止。”
沈清衍说完，就有些焦急地等着顾思爵表态。
见顾思爵眉头一皱，似想拒绝，她又说：“我知道对于顾总来说，只要你想找家庭医生，就会有很多人排着队等你挑。而我这种一日不忠的，你终生都不愿意用，但我希望顾总能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略懂中医，可以在药物和手法的双重作用下，尽快排除余毒，减少对丞丞身体的伤害，我……”
“好。”
沈清衍愣了愣：“顾总，你同意了？”
顾思爵好像笑了下：“丞丞很信赖你，有你给他治疗，他会更配合。”
沈清衍这才确定顾思爵是真的同意自己给顾奕丞当家庭医生，她心里紧绷的弦这才松了松。
只要能再有机会接近顾思爵和丞丞，她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而顾思爵接着又补充：“但得等你痊愈出院后，才能给丞丞治疗，眼下得先医治你。”
沈清衍点头：“好的顾总，我会尽快好起来。”
顾思爵微微颔首，算是默许，沈清衍稍作犹豫，又说：“我能见见苏婉怡吗？”
顾思爵有事先考虑过这个问题。
答案是不能。
苏婉怡已是破罐破摔的状态，让沈清衍去见苏婉怡，苏婉怡不仅会把沈清衍是顾奕丞生母的事说出来，还可能从中挑拨离间，说一些令他们有间隙、也刺激到沈清衍的话。
所以他摇头：“暂时不方便，苏婉怡已被控制，有些事情调查清楚前，不宜见人。不过若你想查六年前的事，我可以帮忙。”
“不用！”沈清衍干脆拒绝，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拒绝的态度过于直白，怕顾思爵心理不适，影响到后续的计划，她又做着找补，“眼下找到文文，治好丞丞才是要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沈清衍说得坦荡，顾思爵当即就信了。
她不急着调查六年前的事情也好，他会查到她想知道的事，再一一告诉她，算是将功折罪。
于是他点头：“好。”
沈清衍笑笑，刚想把顾思爵的手机还给他，手机就响了，又是秦牧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