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抉择
小舍木门被推开，坐在床上的郑景福蹭一下站起，看到衣服破烂、浑身是血的陆遥，他连忙上前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小胖子呢？”
陆遥沉默，纵使思考多天，他依旧不知该如何同郑景福说明。
“说话呀！”
一种不好的预感降临在郑景福心头，在回来的路上，他一次又一次的思索着，试图理清最近出现的种种疑点，可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陆遥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破庙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事已至此，隐瞒已经没有了作用，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的洪财听的目瞪口呆，郑景福神情也变得有些呆滞。
良久，郑景福呼出一口浊气，那浑浊的眼球中升起一丝苦涩。
他伸手扶住衣架，喉结滚动似乎有许多话语想要涌出。
可惜未曾出口，便被院中愤怒的咆哮声打断。
“郑景福！出来！”
郑景福一把拉住陆遥的胳膊，言语中充满无奈，眼底却多了一份决然。
“陆遥，照顾好洪财，之后就靠你了。”
其实刚刚陆遥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同，就好像一柄尘封已久的利刃，终于抹去尘埃。
但现在绝非出鞘的时候，再等等，这种事情，还是让我这没用的老家伙去吧。
郑景福毅然决然的推开木门，走向小院，像是去解决自家小孩惹出的麻烦一般。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就是不知那位大人物，现在还认不认他……
可没等他走出小舍，便被陆遥拉了回来，而后他便看见木门关闭，小舍中只剩他与洪财两人。
“郑景福，快点出来，规矩你都懂，不要逼我动手。”
陆遥走出小舍，便看到小院当中厉声大喊的吴道全，以及众多好事围观的蛛网夜卫。
眼看有人走出，吴道全刚想上前将其羁押，却发现来的人并非郑景福。
“你出来干什么？”
陆遥站定，缓缓开口：
“队长与此事无关，是我贪图功劳隐瞒了叶少龙的行踪，想今夜自行抓捕，却失手让他跑了。”
吴道全双眼微眯，紧紧盯着陆遥，生怕他耍什么花招。
“少说废话，叫郑景福出来！”
陆遥也不着急，语气平静的说着：
“你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替罪羊，选我，还能帮陆渊铲除一个对手，何乐而不为？”
“竖子休得胡言！”
听得此话，吴道全立马如被踩尾巴的猫一般，大庭广众之下，这与迎面泼脏水无异。
“郑景福！出来吧。”
吴道全扫了眼周围的人群，其中几人面色犹豫，想要站出来替郑景福求情。
“我会向上面求情留你一命的，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回音飘荡，围观的人看的津津有味，虽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可以看出，郑景福这次要倒大霉了。
人群当中，除了几个曾与郑景福有过交情的人之外，其他人皆是一脸的笑意，这个废物终于倒霉了！位置终于能空出来了！
那几位与郑景福有些交情的人，在听到此话之后也纷纷松了口气。
陆遥恍然间记起了叶少龙曾说过的话，也许，他说的对，队长并不适合这里……
他摇了摇头，怎么能认同他呢？
就在此时，一个大手打在陆遥肩膀上，坚硬的茧子摩擦陆遥裸露在外的皮肤，刺痛深深。
“好啦，不要闹了……”
陆遥回头望去，他的脖颈却在看到郑景福的那一刻瞬间僵住。
只见郑景福嘴角挂着一缕鲜血，猩红，映照在陆遥的瞳孔中。
“队长——”
陆遥不敢相信，他无力的抬起手，想要抹去队长嘴角的那一抹红，却被他躲开。
“我想阻止的……没来得及。”
洪财怯生生的探出脑袋，无辜的样子让陆遥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拳。
“为什么？”
陆遥不解，明明郑景福只要躲在屋里不出来就行，只需要让他担下所有责任，他们三个就都会没事。
陆遥是陆家嫡系，在场的没有人可以动他！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要自断经脉，将自己的后半生给毁了呢？
“傻孩子……你还是太嫩了。”
郑景福捏了捏陆遥的肩膀，轻声说着。
“你只是那些大人物的棋子，而且只有你是……”
“可是……”
陆遥还想再说些什么，郑景福却是摇了摇头：
“别人终归是靠不住的，出现了问题，还得自己来解决。”
所以他走出来，自断经脉，束手就擒，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洪财的命，保住他自己的命。
无力，自心底涌出的无力感渐渐吞没陆遥，亦如雾霭当中狂奔时那样。
但这一次，他变了！他早已穿过雾霭，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方向！
陆遥握紧拳头，开始思量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转瞬间，他便有了答案。
“你要记得照顾好洪财……”
不等郑景福的话说完，陆遥先一步打断：
“队长经脉已绝，接下来你们还要怎样？”
面对陆遥的质问，吴道全憋住心里的不忿，声音冰冷的回答着：
“队员叛逃，队长同罚，废去修为，逐出蛛网！”
得到回答，陆遥立马看向洪财：
“我与队长要走，你呢？”
缩在一旁的洪财没有想到这把火竟会烧到自己身上，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剩余队员可编入其他队伍当中，俸禄不变。”
吴道全适时开口，杀人诛心。
“这……”
洪财为难，但回想起自己曾经居住的巷子，那肮脏、混乱、臭气熏天的环境，以及自己曾经一次次被人按进烂泥中的过往，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不走了！”
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洪财瘫软在地。
郑景福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被压的更弯了。
“知道了，队长……咱们走吧。”
陆遥撕下一块碎布，轻轻抹去郑景福嘴角的血渍。
郑景福看了眼陆遥，又望向瘫倒在地的洪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嘱托道：
“以后好好干，总会出人头地的。”
说完，便在陆遥的搀扶下走向后门。
红灯荡漾，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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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旁系府邸，正殿
“啪！”
陆渊将手中的竹简狠狠摔在桌上，珍馐洒落，溅的满地都是。
“陆遥！你竟然敢抢我的功劳，我和你没完！”
陆渊双眼血红，声音自牙缝中挤出。
身旁的美妇、侍女、队友皆是一言不发，有人面露惊恐，有人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