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噫走后,两兄弟也迈着笔直的长腿走到病床前。
鹤时卷看鹤风禾总呆愣愣的盯着房门,好像是在眼巴巴的等着谁,觉得这事儿挺玄幻,艳丽的狐狸眼微挑。
“你当初不是挺讨厌那女人的,现在还真喜欢上她了?”
鹤风禾敷衍的一个字:“嗯。”
然后就遭到鹤时卷生气地怒骂:“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你曾经讨厌的女人,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他这宝贝弟弟自小长得像瓷娃娃般乖巧漂亮,而且智商极高,连他奶奶那么强势的人都对他纵的不得了。
但别看他面上一副无欲无求,清隽矜贵的样子,跟他一起长大的都知道,这丫的从小就是一只披着软绵绵羊皮的野狼。
小时候有人看不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偷偷欺负他。
前一刻在众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后一刻被带到巷子里,把人打到哭爹喊娘。
被他看到,还能顶着那张精致软萌的脸,乖巧问他:“哥哥,我把他们打废了,怎么办?”
鹤风禾在鹤家长辈面前向来是温和有礼的形象,从未被责罚过。
而他挨打是家常便饭,皮糙肉厚的,又是他哥哥,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帮弟弟顶锅。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他是故意让他看到他被带走的一幕,故意下死手暴打他们一顿。
然后等着他走过去,乐颠颠的替他顶锅。
这样一个蔫坏蔫坏的人,长大后在商界更是纵横驰骋,颇有城府。
虽然知道他黑心,但对于这个弟弟,他是打心底里自豪的。
一直高坐云端的弟弟,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般模样,他觉得不值当极了。
就像家养的水灵水灵的小白菜,突然被人拱了。
鹤风禾像是没听到他的怒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
他要看看,宋熔金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究竟有多狠心。
鹤时卷看着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心梗。
他那如天神一般寡情寡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永远高坐神邸的弟弟呢?
暴躁的抓了一把额头上随意而自然卷曲的短发,冷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暴戾,阴森森的。
“可恶,一定是那妖女迷惑了你,我要去杀了她!”
鹤松尘一把拽住要暴走的鹤时卷,他也有老婆,自然理解得了鹤风禾此时的状态。
病床上的男人似乎终于能听到鹤时卷说的话,透着病态苍白的脸颊缓缓面向他。
带着混血感的立体五官下,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直直的望着他,含霜带雪,刺骨冰寒。
“你说什么?”
鹤时卷视线触及他阴森可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僵硬。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委屈。
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不想让他傲然如天边皎皎月华的弟弟,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失了方向。
变得低三下四,卑微如尘。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想为了其他女人弄死你亲哥哥?”
他一抬手捏了一块手帕,拎着手帕一角装模作样的抹起眼泪。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噙满莹莹泪珠:“好啊你,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倒是会反着来!”
“这人还没哄到手呢,就开始为了她凶哥哥了,以后是不是就要拿哥哥的骨灰,给你们伟大的爱情助兴了?”
鹤风禾白皙的眼皮子跳了跳,脸色和缓了些。
“不会。”
鹤时卷还未来得及舒展长眉,就听病床上的男人嗓音低哑,徐徐道,
“她应该不喜欢你的骨灰。”
鹤时卷:……
鹤时卷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
转身想要抱着身旁的鹤松尘痛哭一场,诉说无尽苦楚与委屈。
奈何鹤松尘已经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长腿一迈,后退到离他三米远的位置。
鹤时卷:“……哥,你后退三米远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鹤松尘面无表情:“我有洁癖。”
言下之意,嫌他哭的脏。
鹤时卷精致到阴柔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双唇如凝血的玫瑰花瓣,微微掀起。
“好啊,就当我的一腔真情竟喂了狗。”
“三十年啊,我的人生还能再有多少个三十年?”
“事到如今,偌大的鹤家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既如此,我走就是了!”
他从胸前的上衣口袋上取下墨镜,戴在眼睛上,遮挡住满眼悲伤。
“我走了,你们也不要留我,待我……”
话还没说完,被从三米之外忍无可忍,走过来的鹤松尘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脑袋。
“行了,三弟都被你扰的头晕了。”
他也快晕了。
鹤时卷被一巴掌拍的头发凌乱,脑袋微偏。
鲜艳的嘴唇微撅,正要发作。
余光看到病床上,鹤风禾紧蹙着眉稍,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
顿时噤了声。
小声嘟囔道:“好嘛,我不说了。”
走进病床,眼神关切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鹤风禾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人吵我,我自然无事。”
鹤时卷:“弟弟,二哥平时是最疼你的,怎么舍得吵你。”
他转头,看向面色淡淡的鹤松尘:“大哥,是不是你吵着三弟了?”
“这就是你的错了,三弟还住院呢,得好好休息,不能吵着他。”
鹤松尘无语的扯了扯菲薄的唇角,对鹤风禾道:“三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鹤风禾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鹤松尘拎着鹤时卷的后领子,拽着他离开。
“行了,走吧。”
鹤时卷挣扎:“别别别!大哥,我再说最后一句!”
鹤松尘松手,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被他这么盯着,鹤时卷也不敢作妖了,理了理被拽的凌乱的粉衬衫。
线条流畅的下巴微抬,难得严肃道:“鹤风禾,你是鹤氏指定的继承人,一言一行皆受人瞩目。”
“若是那女人真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我倒不说什么,若是不值当,莫说是我,鹤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留她。”
色泽鲜艳的唇瓣勾了勾,浅褐色的瞳孔,极快的划过一抹寒芒。
“不过奶奶或许宠着你,但我是决不可能任由那女人祸害你的,这一点,希望你清楚。”
老太太是西欧的贵族小姐,与当时在外国留学的鹤老爷子相知相爱。
可惜婚后不到两年,鹤老爷子意外身亡,鹤家的担子落在老太太一个人身上。
老太太不是一般的柔弱女人,她精明能干,雷厉风行,保住了当时处在风口浪尖的鹤家,让鹤家祖辈的鼎盛得以延续。
因为老爷子走的早,鹤家嫡系只有鹤梧一子。
鹤梧与安噫也是从大学自由恋爱,到后来水到渠成结婚,一直恩爱有加。
婚后生有三子,老大鹤松尘,老二鹤时卷,老三就是鹤风禾。
可能是鹤风禾早产生下来就比一般孩子娇弱,更惹人怜惜。
也可能是那双与老太太年轻时别无二致的金眸。
鹤风禾自小得老太太喜爱,是唯一一个被老太太养在膝下的孙辈。
也是内定的,鹤家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
鹤家举全族之力呵护的独苗苗,怎么能让旁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