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黄丹臣负手而立,始终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孟轻鸿颇感无聊,摘下一把尚未变黄的树叶,逗弄着乌骓马。
乌骓马不耐烦地左右摆头,打几个响鼻,喷得唾沫星子糊满了孟轻鸿的手掌。
孟轻鸿假装生气道:“喂你吃树叶都不吃,不识好人心,你平时吃得到吗?”
乌骓马明亮的直勾勾眼睛盯着孟轻鸿,仿佛在说智障。
孟轻鸿讨个没趣,运转着姬靖给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像是做广播体操一样,不断地来回反复动作。
气血运行越来越快,体内灵气与气血共振,发出擂鼓一样的声音,孟轻鸿心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炼体的苗子,比淬炼神魂快多了……
没有背叛昆仑的意思,单纯比较一下而已。
日出东方,朝霞满天。
清风徐来,带着夜幕余下的最后一丝凉意,孟轻鸿趁着紫气东来,擦干汗水,盘膝坐地,开始淬炼神魂。
一个时辰过去,日光已经有些强烈了,黄丹臣见孟轻鸿修炼结束,开口道:“你的炼体功法是谁教你的?”
孟轻鸿打个哈哈道:“宗门藏经阁看的,据说是上古大牛写的,只留了个残篇,掌门见我年纪小,练练锻炼锻炼身体。”
“你看我,现在还不到十八岁,筋骨强健……”
孟轻鸿挥舞着胳膊,正要吹牛逼,黄丹臣摆摆手打断道:“看你气血搬运的情景,不像是从小就练的……”
孟轻鸿的谎言被戳穿,有些羞赧道:“大哥见我气血旺盛,不炼体可惜了,所以教了一些简单的法门。”
黄丹臣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轻鸿,转头看向天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个功法,不要显露给别人看见。”
孟轻鸿乖巧地点点头道:“好的!”
黄丹臣转过身,牵过乌骓的缰绳,一跃而上道:“行了,赶路吧!”
“驾!”
孟轻鸿驭使飞剑,跟在后面。
俩人一马,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一个县城里。
县城里车马很少,摆摊的商贩看着衣着整齐的二人也不吆喝,安安静静坐在小马扎上,面容呆滞,略带愁苦,也不知道是不是为生计发愁,他们呆坐着,仿佛用目光注视,就能吸引客人来购买商品。
酒楼门前倒是有些客人,大堂还比较空旷,仅有五六张桌子围着客人,吃着简单的小菜,喝着便宜的烈酒。
黄丹臣把缰绳拴在马桩上,吩咐小二给乌骓弄一些豆料,谁知小二竟然说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来一些干草料。
孟轻鸿看着相对鸣沙县来说凋敝的县城,和黄丹臣一同走进酒楼,凑过去小声道:“这瓜州治下,鸣沙县和阳城县离得不远,没想到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二哥,你看你的鸣沙县多繁华,这里感觉就跟……就跟……”
黄丹臣挑了张桌子坐下道:“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
“小二,上四道拿手菜,来五斤黄焖,五斤手抓!”
“面条来两碗!”
小二打量着黄丹臣和孟轻鸿的身形,劝阻道:“二位客官,吃得完吗?可别浪费了!”
孟轻鸿接过话道:“没事,你就上吧,肯定能吃完。”
说着,孟轻鸿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洒脱地拍在桌子上道:“余下的赏你了!”
小二收起银子,眉开眼笑地道:“二位客官请好,这就给您二位备菜去!”
黄丹臣从桌子上拿起两个倒扣着的木制水杯,倒上已经晾凉的白开水。
别看酒楼店小,杯子器具倒是很干净,桌椅板凳也擦得够亮,在风沙较大的瓜州,地上竟然很少见到尘土。
甚至孟轻鸿和黄丹臣的脚面上都没有沾染到尘埃。
大堂内没有人高声喧哗,喝酒的客人也都安安静静品着酒,吃着小菜。
兴许是客人少,黄丹臣点的黄焖羊肉和手抓羊肉很快就上来了。
“小二,切些蒜片过来,胡椒粉和青盐也来一些。”
孟轻鸿吩咐着。
小二脸上露出难色。
“客官,您说蒜片和胡椒粉倒是有,只是这青盐酒楼里着实没有,倒是有些粗盐,您要是不嫌弃,可否将就一下?”
孟轻鸿笑道:“但是忘了,就要蒜片和胡椒粉吧,青盐我自己有。”
变戏法似地拿出青盐,小二竟然颤颤巍巍地掏出孟轻鸿给的银锭子,要还给孟轻鸿。
“仙师!您高抬贵手,这顿饭,就当是我们酒楼请您了!”
周边的客人听见小二叫仙师,都扭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随即又把头扭过去。
黄丹臣拿起水杯,老神在在地喝着水。
孟轻鸿被小二逗乐了,拿过银子端详着。
“怎么?你做生意,我们吃饭给钱,不是很合理吗?”
小二诧异道:“仙……仙师?”
孟轻鸿道:“不用叫我仙师,我也是人,只不过修行了一些法术罢了!”
“银子你拿着,否则也不好跟老板交差。”
小二接过银子,颇为不可置信的模样,既想高兴,又有些害怕,表情别扭。
“怎么,有什么顾虑?”
黄丹臣放下水杯,缓缓开口道。
他用上了一丝丝浩然气,听着威严正大,小二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不自主地对黄丹臣产生信任感。
“二位客官,吃了这顿饭,就抓紧离开吧!”
孟轻鸿好奇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周边,见没人关注,拿下肩头的毛巾,假装擦拭着桌子道:“最近啊,这城里好像是被诅咒了,夜半三更,总能听到惨叫声,打更的都死了好几个。”
“本来还有些富商豪绅,自打这两年他们要不是自己惨死街头,就是儿子惨死街头,再或者是女儿惨死在野外。”
“所以现在除了祖祖辈辈都在阳城县的,没银子走不起的,都跑了。”
“这不,我们老板也跑了,现在实际上我就算是老板!”
“去年县令请来了一众仙师,做过法事以后,起码能管一个月消停,但是现在只能管半个月了。”
“他们白吃白喝白拿,简直是整个县供着他们,县太爷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捕头也偏着那些仙师……”
“我看二位仙师也不是招摇撞骗之人,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能不卷进来就别卷进来吧!”
小二说完想要去招待其他客人,问问是否还需要酒菜,黄丹臣倒是对小二提起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黄丹臣问道。
小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睁大眼睛疑惑道:“我?”
黄丹臣道:“不是你,我还能问谁,这桌子边上,除了这个猛吃的,你还能看见有其他人吗?”
小二打个哆嗦陪着笑脸道:“客官莫要开玩笑,小的叫做李永胜。”
黄丹臣又道:“可上过私塾?”
李永胜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在私塾边上听过几节课。”
黄丹臣追问道:“识字吗?”
李永胜点点头,憨厚的笑道:“识字,老板和账房先生以前教过我,说跑堂的得有些文化,否则菜单都不认识。”
黄丹臣颔首,从怀里掏出来一本《春秋》,递给小二。
“以后可以多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