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日一夜的穿行之后,连绵的昆仑山脉再回首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荒凉地戈壁滩。
孟轻鸿收起长剑,掏出地图,对照着方向,确认自己的位置。
“前面应该就是海月戈壁了,传说能在戈壁里看见海上生明月的奇景。”
“看这荒凉的样子,不能是人快死了产生的幻觉吧?”
孟轻鸿嘴里嘟囔着,提提裤腰带,把飞剑往前一扔,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踩在飞剑之上,继续向东疾驰。
“天哪!这…………这究竟是…………”
老捕快眯着眼,抖着手,看着眼前令人恐惧的景象。
刚刚入夜,戈壁滩上的风吹来,还带着白日里的燥热,他微驼的背上,已被冷汗浸湿,感不到丝毫暖和。
他的喉头一阵滚动,再也压制不住,立时让他呕出淅沥沥的黄水。
“来人!来人啊!”
听着老捕快的叫喊,一队捕快迅速抽刀出鞘,列队向老捕快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掩盖住了夜色中的一切声音。
燥热的风,带起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赵捕头!”
老捕快吐了一阵,已经适应了此等景象,缓过神来的他连忙招呼上官。
“让兄弟们撤下去缓缓,我下去点点尸首。”
赵靓紧紧盯着坑里堆起来的尸体,强忍着恶心,冷冷地向老捕头发号施令。
老捕头愕然道:“您?”
赵靓收刀入鞘,冷然道:“我赵靓虽年轻,这点儿担当还是有的,我先去清点,兹事体大,你派两人去请黄县令过来。”
老捕头拱手称是,领命下去安排相关事宜。
赵靓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紧紧攥在手里,似是觉得有些可惜。
但在这等关头,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捏住手帕一用力。
嗤地一声。
手帕裂为两半。
把手帕分开塞进鼻孔,脂粉的香气似乎是盖住了尸体的腐臭味道,赵靓也随即进入大坑,用刀鞘把尸体一个一个翻成正面。
“弟兄们!歇够了就往四周再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坑里这么多尸首,穿金戴银的,不可能徒步穿越戈壁。”
赵靓的声音从坑里传出,十余个捕快领命行事。
“赵捕头!”
过不多时,远处一个大坑中传来捕快的呼喊。
“这里都是坏掉的马车,还有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天下镖局!”
赵靓闻言,快步赶过去。
“天下镖局?”
看着两个捕快撑开的旗子,赵靓不禁陷入沉思。
此时远处传来猎猎风声。
一阵清凉的香风吹过,众人登时觉得脑清目明,那被尸臭熏的发胀的脑袋得以有了喘息之机。
只见一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身穿白色长袍,手拿折扇,腰间悬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面色清朗,身形高大,双目炯炯有神,身姿挺拔站立。
赵捕头躬身行礼道:“黄大人!”
“免礼!”
此人正是先前赵靓派人去请得黄县令黄丹臣。
“没想到我县治下竟然发生此等惨烈祸事,有什么发现,细细道来!”
“是。”
赵靓将发现的经过,以及现有掌握的线索一一汇报。
“天下镖局?”
黄丹臣用折扇拍打着手心。
“东州的镖局,惨死在西州。”
“死的都是镖师吗?”
赵靓道:“回大人的话,不似都是镖师,那边大坑之中,多人穿金戴银,倒像是富商一般。”
黄丹臣喃喃道:“富商?”
“正是!”
“带我前去查验一番!”
“大人!”
赵靓出声阻止。
“嗯?”
黄丹臣道:“有何不可?”
“在下……在下只是觉得,场面过于血腥,还是我等查验清楚,向您禀报吧!”
黄丹臣笑道:“无妨,本官既是县令,这县域之中,大小诸事皆是我主责,速速带我前去!”
“是。”
黄丹臣像是闻不到臭味一般,细致地翻看每一具尸身。
“寻到马车之处,可有货物箱子之类的东西?”
“未曾发现。”
黄丹臣道:“无货,难不成是押的活镖?劫镖之人不取金银首饰,显是不为求财,难道……只为杀人吗?”
“来人!”
黄丹臣喝道。
赵靓躬身道:“大人!”
“带尸身、马车残骸回去,彻查天下镖局通关文书与备案。”
“明日一早,请仵作验尸。”
“是!”
赵靓带着捕快们忙活起来。
清理马车残骸的噼里啪啦声,以及清理尸首时的呕吐声交杂。
“何方道友御剑来此?”
“还请下来一叙!”
黄丹臣对着天空朗声道。
只见一抹流光,顷刻间就到了眼前。
恶臭味熏得孟轻鸿一个踉跄,从长剑上跌下来。
“在下黄丹臣,敢问道友缘何深夜至此?”
孟轻鸿见面前之人书生打扮,气质出尘,未见香囊却带香风。
随即笑道:“在下徐凤年!昆仑玉京门下外门弟子,前往中州办事,因事情紧急,故星夜兼程。”
黄丹臣疑惑道:“哦?原来是昆仑弟子,怪不得修为高绝,御剑飞行如此之快。”
“只是,此处远离官道,又发生命案,道友此来如果没有合理解释,恐怕要随我去县衙待一阵子了。”
孟轻鸿诧异道:“我这是第一次下山,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你要是说来这里一个你就抓一个,这些捕快衙役,不也脱不了干系吗?”
“无凭无据,我也只能如此。”
黄丹臣面无表情道:“还请徐道友不要反抗,随我去县衙,待查明真相,还徐道友一个清白。”
孟轻鸿笑道:“哦?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孟轻鸿如鸠摩智附体,体内磅礴灵气疯狂涌动,一道青色的八卦圆盘突然出现在孟轻鸿面前,向黄丹臣压去。
黄丹臣一挥袖袍,身冒白光,手指在空中凌空写字。
只见银钩铁画地一个破字撞上青色八卦圆盘,轻而易举将其击碎。
炸开的灵气吹得沙尘四起。
孟轻鸿已经御剑远在天边,月色下只有流光的尾巴。
“想跑?”
黄丹臣吐出一口浩然气。
身形一闪就追了上去。
孟轻鸿只觉得以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体内灵气运转不畅,直直地向地上掉下去。
“如何?”
“能否配合一下?”
黄丹臣负手而立,站在孟轻鸿身前,看着孟轻鸿起身拍拍屁股。
“人都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掉下来你也不接着?”
“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说我是昆仑山上下来,前往中州办事的,你爱信不信!”
孟轻鸿想着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索性用《论语》和这家伙掰扯掰扯。
黄丹臣笑道:“抱歉,只是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徐道友,请随我来吧!”
孟轻鸿把长剑收到储物戒指当中。
“如何才能放过我?”
黄丹臣转身道:“放过?你这是认罪了?想让我放你一马?”
孟轻鸿道:“你们儒家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扣帽子吗?我的事可是大事,你耽误不起!”
听得儒家二字,黄丹臣的脸色微微一变。
“道友,儒家不可欺。”
“中州的事,说与我,我能帮你,只是你牵扯命案,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孟轻鸿掏出一枚血色玉佩,抛给黄丹臣道:“就你?被发配到西州当芝麻官的儒生?这东西认识吗?”
黄丹臣看着玉佩面色肃然,随即微微一笑。
“认识,不光认识,我还和它的主人有过不解之缘,昆仑孟师叔是你何人?”
“家师孟姜!”
孟轻鸿掸掸灰道。
黄丹臣颔首道:“既如此,请容在下重新介绍自己。”
“家师国子监祭酒亚圣颜梦书,在下排行三十六,君子境界。”
黄丹臣把血玉交还给孟轻鸿。
“你打不过我,不过既然有昆仑背书,我相信你不是命案真凶,不过,还请徐道友协助我破了此案。”
“届时,我们可以结伴前往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