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楚淮君没想到时黎居然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四皇子的。
楚淮君知道当日三皇子指使下人推四皇子下水,她不齿三皇子所为,却还是因为贵妃的缘故放了他一马。
至于四皇子,楚淮君很少想起这个孩子。
哪怕所有孩子都要唤她一声母后,但楚淮君也不可能平等地养育每个孩子,有母妃的孩子都是母妃管着,楚淮君过问得不多。
四皇子幼年丧母,皇帝却迟迟没有为这孩子指定养母,一方面是因为不喜这个儿子,另一方面,是养母的选择令人犯难。
宫中皇后无子,其她妃嫔哪敢收养四皇子,而皇帝偏偏最不愿意指定的养母,便是皇后。
一来二去,一直这么拖着,四皇子就这么长大了,除了在学堂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平时很少能见到这个孩子。
“那孩子,天资聪颖,若加以引导,日后必成大器。”楚淮君只说了这么一句。
时黎知道,这几乎是楚淮君给出的最高的评价了。
而且,楚淮君肯定动过收养四皇子的心思,不过现在这个局面,必然是和皇帝博弈失败的结果。
楚淮君沉默良久,对时黎道:“你救了四皇子,算是一件大功德,本宫身为皇后,对这个孩子照拂甚少,心中有愧。”
时黎心说,话是这么说,但要是皇后明目张胆去对四皇子好,萧溢之那个疑心病重的皇帝又要来找茬了。
帝后关系紧张,连带着夹在其中的人都难办。
楚淮君思索片刻,叮嘱时黎:“既然你和四皇子有缘,本宫便多给你安排个差事,以后皇子宫中饮食起居的调配,便由你负责吧。”
时黎知道,这相当于变相给了她去皇子居所的权利。
能让宫人接触到各位皇子,这可是宫官们梦寐以求的差事,风险大,收益也大。
若是伺候对了主子,得了未来皇帝的青睐,那日后便是一辈子的飞黄腾达。
“多谢娘娘。”时黎听完并未喜形于色,她盈盈一拜,微笑道,“娘娘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臣也多多留意些。”
“你呀。”楚淮君摇摇头,“本宫用不着你去那边盯梢,你这般自由的性子,不合适。”
“你本就聪明,讨人喜欢,在各宫之间多多走动,帮本宫在外挣个好名声便是。其余的事,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楚淮君好意提醒。
“谨遵娘娘教诲。”时黎冲楚淮君俏皮一笑,凑近了楚淮君的脸,“娘娘待臣可真好。臣定会认真做事,争取长伴娘娘和公主左右。”
楚淮君听罢,拍了拍时黎的脸:“你这丫头,油嘴滑舌,花言巧语。”
时黎装模作样地拍拍胸脯,一脸笃定:“明明是发自肺腑,一片诚心。”
楚淮君不免被她逗笑了。
楚淮君觉得,苏蝉衣这人,初见觉得聪明但卖弄,相处久了,便知此人心思通透,不过是个性跳脱了些,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宫里添了一丝人气。
楚淮君想着,她喜爱的便是这份生命力。若是这份个性不变便好了,多少青春鲜活的生命,硬生生在这宫里熬成了死板刻薄的样子,见得多了,只余一声叹息。
当初嫁给萧溢之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帝王家到底好在了何处呢?
楚淮君以前是坚定地认定自己没错,如今心中却打开了一个缺口,随着时间段推移,裂痕越来越多,有什么东西已经摇摇欲坠。
楚淮君有时候会想,她是因为爱萧溢之才包容和忍耐,才会尽职尽责地当这个皇后。
若是有一日不爱了呢?
日后的半年,后宫无事发生,倒不是因为大家忽然转性了不斗了,而是萧溢之忙于朝政,鲜少来后宫歇息,演戏都不知道给谁看。
没了皇帝的偏心和封赏,嫔妃们一个个闲得找人嗑瓜子赏花,一声姐姐一声妹妹的好不亲热,似乎平时的争风吃醋压根不存在。
后宫的破事少了,楚淮君有了更多时间陪萧柳儿,时黎的精力也匀出来很多,干脆把活干完了就找个由头去会会四皇子。
她去的次数多了,和萧灼也熟悉了许多。
很多时候时黎只是赶着放下东西就走,萧灼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人一开始只是偶尔说上几句话,渐渐地便说得越来越多,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今日难得闲下来,时黎便带着东西和门禁牌,单独过去了。
见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萧灼一惊。
这女孩新换的官服,明显又高了一个等级。
时黎抱着内务府分发的皇子赏赐,站在门前,笑盈盈地望着萧灼,一双眼睛弯弯,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你升迁倒快,在此恭喜了。”萧灼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时黎把东西放进来。
时黎一边清点数目,一边品评萧灼居住的环境,有一说一,比起其他皇子居住的宫殿,萧灼分到的地方着实偏远且破烂。
“四皇子殿下,您这屋子年久失修,若是叫您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实在是我们办事不力。”
“哎呀,都怪我,先前我还没总揽实权,这边太监们不服管教,不过现在已经都乖乖听话了。”时黎挑眉一笑。
“臣日后定会找人过来修缮一番,还望您勿要怪罪。”
时黎“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堆。
萧灼看她表面恭敬,实则眼珠一直滴溜溜地转,和萧灼目光对上时,便俏皮地眨了眨,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哪里有什么敬畏可言?
“你这小女官真是……”萧灼身边一般伺候的人都是老嬷嬷和老太监,平时接触得多的年轻人是他那几个皇兄,很少和苏蝉衣这样的年轻女孩面对面打交道。
萧灼打断了时黎对屋内墙壁的点评,双手抱胸,笑道:“此处就我们两个人,收收戏瘾,别演了。”
时黎听话地闭嘴了,但转而冲他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萧灼,硬是看得少年人脸上泛红,才堪堪停下。
时黎找了个位子坐下,一手撑着下颌,说话软软糯糯,迂回婉转:“四殿下您也知道的嘛,宫中规矩多,臣压抑得很。今日难得能来这边找个清静的地方,还能见到您,臣一时高兴忘了规矩,还请您勿要取笑。”
萧灼默默看着一句话伴随八百个小动作的时黎:“……”
怎么还越演越上头了。
萧灼被她的夹子音整得头皮发麻,顿时脸也不红了,心也不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