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进眼神望向传令兵,眼底皆是询问之色。
传令兵自然知道蒙鞑把黄进说成是域外来的夜叉王,可这种事情怎么能对黄进说,说了怕是要挨上些拳脚。
传令兵此刻心急,一脚踹翻了白天擎,开口骂道:“你个杀才,明明会说官话,却是没有一点礼数。要称呼将军。”
“是是是。”白天擎连连称是,手一撑又重新跪好,口中高呼:“小民白天擎自长山而来,拜见夜叉王将军大人。”
“狗入的,甚的夜叉王,叫黄将军!”传令兵被白天擎气个半死,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白天擎虽然不敢反抗,可却是留了心,身体向前一趴倒是躲过了这脚,口中再次喊道:
“小民白天擎,乃是长山驻守白严之子,奉命前来求见黄将军。请黄将军救我尧乎尔一族。”
黄进这时算是明白了,这夜叉王原来指的就是自己,这是个什么道理?蛮夷之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这撮鸟跪拜也就罢了,还磕起头来,我又不是你家大人。”黄进满脸的火燎疤在抖动,手做剑诀指向下方的白天擎,“抬起头来,好生说话。”
白天擎心中一惊,这夜叉王的汉话如何比他还标准些,还带着些两淮的口音,真是稀奇。
白天擎连忙抬起头来,却是依旧跪着,朝着上方的黄进叉手行礼,可目光一看见黄进那帅气的脸庞,心中一惊又说起了胡话。
“我族愿献上长山,只求大王放过我尧乎尔一族的性命。”
黄进一听那是更生气了,这厮分明就是嫌爷爷这长相不佳,于是开口骂道:“你这撮鸟看好了,本将军乃是华夏之人,龙卫军的指挥使。入你娘的夜叉王。你要再敢胡言乱语一句,当下便把你剥光烤了,甚的尧乎尔人,爷爷我还未曾尝过。”
“是是是。小人乃是边陲蛮夷不会说话,还望大将军息怒。”白天擎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这是我父白严所写的投诚书,我尧乎尔上下愿意永远为汉家舅舅效力,千秋百代永不离叛。”
“呵呵,那你们怎么成了蒙鞑的走狗?我虽不知尧乎尔是哪里人士,可你们这模样也和蒙鞑大相径庭,你这汉话也说得流利,又是什么汉家舅舅,倒也是稀奇。”黄进把手一抬,“站起来说话,把事情仔仔细细地与本将说个清楚。”
“遵命。”白天擎的双腿有些打颤,抖抖索嗦地站了起来,“我尧乎尔就是黄头回鹘,历来居住于肃州一带。此番来降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将军应允。”
白天擎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来历,和求黄进对外宣称全歼长山尧乎尔的事情说了一遍。
黄进听完没有做出任何答复,只是让人把白天擎押下去,给了他点吃食,明早再说。
此刻的黄进没有人可以商量,朝廷现在夺回了江山,各地知县知州都不够派遣,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冗官派来军队中担任副指挥使。
找手下那些部将商谈显然是有失身份,而且那些丘八肯定都是一口答应,先把人诓来再说,弄不好就全杀了了事。
黄进倒是愿意留下这些肃州来的尧乎尔性命,可这种投降的方式自古以来从未听闻,秦凤路丢了太久了,这肃州到底在哪里,黄进自己也不知道。
说这姓白的使诈,却也不像,四百多人真的出城来战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一轮乱枪就全打死了。
想来想去,黄进还是决定答应下白天擎的请求,不为别的,他只知道赵昰说的,能不杀的都不杀,哪怕是鞑虏也是有用处的。
若是这白天擎说的是真的,那么肃州那里还有他们一万多族人,这批人若是能作为番兵固守边疆,对朝廷来说也是件好事。
更何况这群尧乎尔是被捉来长山作为人质的,也未和朝廷敌对过,整个军中从未有人听闻过尧乎尔人这一族,留下他们对于将来镇压吐蕃诸部应该有些用处。
再不济,人绑了,朝廷下令要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四百多人押回渤海上的战船即可,也无甚风险。
想通了其中关节,黄进便也不再纠结,随即倒头睡去。只苦了白天擎被塞了张死面饼,喝了口河水后,就被捆在桅杆上绑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白天擎便被宋军解绑,押上了小船,送回到岸边。
得了黄进许诺的白天擎心中乐开了花,死中觅活的路被他走通了。
这大名鼎鼎的夜叉王原来也是宋人,并不是外面传闻的海外恶鬼,除了长相有些惊人之外,倒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哈哈哈……我尧乎尔族有救了!”
江畔野鸭飞鸣,轻骑踏飒流星。
此刻的林保从益都又折返回了北海,林保手下这四千七百人,真正的战斗部队高达四千五百人,其余的都是些随行的不入队人。
林保部队的不入队人比任何部曲都少,一般四千人的士卒配备个四百不入队人总是要的。可林保部却是轻装简行,除了带了不少火箭,就只有十门虎蹲炮,连子母炮都未曾携带。
才得了真金嘉奖的北海女真人还没高兴一天,再次被去而又返的林保围在了城中。
北海城中并没有真正的士卒,更谈不上什么将领,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野猪皮。众人商议一番推选了几个因伤退役的老卒做了这北海临时的指挥。
“宋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也未曾制作云梯,可能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城中。”
“城外宋军将领据说是水师的林保,所建立的营寨阵势不知所谓,区区四五千人竟然分成了十个小寨,既无木栅也无石墙,只有些鹿角、土墙。”
“是啊,这土墙之后还挖有沟渠,数道沟渠互相连通,不知道作何道理。”
“随他去,我们死守城池便是,宋军若是强攻,我们以乱箭击退。”
“可惜啊,我们没有马匹。若是能凑个一百骑兵,逐一突破,不出一日,宋军必败。”
“是啊,可惜马匹都被达鲁花赤带走了。留给我们的只有七八匹老马,不然这灭敌首功就是我们的了。”
几十个野猪皮站在城墙之上正对着林保部的阵地指指点点,却见宋军中奔出一骑。那骑手来到城下不远处,大声叫道:“一刻之内开门投降,若不顺从,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