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庙之中的烛火开始剧烈摇动,一股强烈的邪恶能量突然降临。
木雕的神像开始八臂颤动,最前方的右手一抖,丢弃了那血液已经凝固的肝脏,一把向八思巴抓来。
被抓住后脖子的八思巴一脸恐慌,“菩萨饶命,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你骗了我,这个小人的魂魄早已消失在天地之中。”木质的雕像发出了愤怒的叫声,“神不可欺!那躯体里的魂魄和这些祭品没有一丝因果关联,你白白浪费了我的神力。”
只见神像手中钺刀一划,八思巴的头颅掉落于地,汩汩的鲜血向外喷涌。
神像手中的骨碗向前一递,接了满满一碗热血,一饮而尽。
一旁的杨琏真迦已经瘫坐于地,“不可能,这小人里的乳牙和名字都没有错,怎么会抓不到魂魄?这不可能!”
神像手中法铃摇动,“那身体和魂魄根本不在同个时空,我浪费了太多的法力,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杨琏真迦还想争辩些什么,却突然失去了行动能力,双眼呆滞如同一摊烂肉躺在血泊之中。
神像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缓缓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姿势。
手中的无头尸体被丢弃于地,神像口中喷出一团黑雾,黑雾中正是那写着赵昰名字的厌胜小人。
黑雾不断扩散,充满了整个大殿,殿中烛光一晃,随即全部熄灭。
整个大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然后一连串仿佛来自九幽的尖嚎直穿云霄,最后归于平静。
殿中的异动令外面守护的蒙鞑士卒寒毛倒立,可他们全都背对大殿,没有人有胆子朝后观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没有髡僧开门走出,也没有蒙鞑敢返身观望。
整个番庙建筑群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极端的安静,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异常响亮。
直到第二天早上,身在大都城内的忽必烈坐不住了,这八思巴做个法事为何过了如此之久还未回来通传。
那个番庙离大都城不过十数里,没道理现在还没有消息。
忽必烈望向一旁说道:“贺胜,你且派人去神庙看一看,看看国师那里到底是如何了。”
贺胜去了许久直到午后才回来。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整个神庙守卫的士卒都出事了。”
“啊!被人偷袭了?可还有活着的?”忽必烈面色大惊,这大都现在是他的老巢,如何就被外人摸了进来。
“护卫倒是都活着,就是……”贺胜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到底如何了!”忽必烈勃然大怒,随手抄起一个茶碗掷了过去。
贺胜惊慌失措连忙跪倒于地,“人都活着,就是没了神志,如同木偶泥塑一般,任凭如何喊叫都无一丝回应。”
“那国师呢?”忽必烈继续追问道。
“大殿从内上着门,我叫了许久无人回应。国师作法时说过不许打扰,免得惊了菩萨,故此我未曾探得国师情况。”
“蠢货,这都一天一夜了。为何不破门探查?”忽必烈心中暗道不好,可自己断然是不敢去的,“你速带两千怯薛军前往破门一探究竟。”
领了旨意的贺胜带着一队骑兵飞也似地冲出大都城,向番庙跑去。
随行的蒙鞑第一次看见了如此可怕的情况,宿卫在番庙周围的蒙鞑士卒,一个个瞳孔扩散眼神呆滞,手握兵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哪怕有相熟的士卒上去推搡叫喊也不做任何回应,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站立当场。
这两千怯薛军都是刀山血海中蹚过来的恶汉,杀人无数的他们此刻也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只是咬紧牙关跟着贺胜向最大的番庙走去。
“你俩去把门撬开。”贺胜望着身边的两个蒙鞑指了指大门说道。
两个倒霉蛋心中虽是恐慌异常可也不能违抗军令,只能提着刀向前走去。
古时候的木门无非就是一根或几根木闩,只要用尖刀慢慢拨动便能移动门闩,没过多久大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殿中黑漆漆一片,除了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什么都看不见。
受惊的蒙鞑士卒纷纷向后退去,可很快便被贺胜喝止。
收拢住士卒的贺胜指挥着部下向庙门缓缓移动,贺胜自己凑在门前也不敢入内,可终究是要进去一探究竟。
贺胜咬了咬牙,朝后说道:“去弄些火把蜡烛来,随我一同进入。”
人面对危险和未知时,只要同伴足够多便能多几分勇气。
哆哆嗦嗦的贺胜让人围住自己举着火向殿内走去,放眼望去整个殿中一片血污,到处都骨渣碎肉。
正对着大门的神像一如往常,手中已无那些血肉之物,全身上下依然色彩绚丽,若是光看装饰倒也是庄严肃穆。
原先丢了头颅的八思巴不见了,杨琏真迦也不见了,连同那些一起做法的髡僧也渺无踪迹。
只有殿中的血污中跪伏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镶嵌了宝石的钺刀。若是对这番庙熟悉的髡僧在此,便能发现这钺刀乃是神像手中之物。
“你是何人?是死是活?”贺胜声音发颤,拔出了腰中弯刀。
跪伏之人背朝殿门,头朝神像,额头抵在血污之中一动不动,看起来应该是死了多时。
“我乃贺胜,奉陛下之命有请国师现身!”贺胜举着钢刀朝空虚晃两下,“国师,杨琏真迦,陛下有请!”
随从的怯薛军也都纷纷拔出弯刀给自己壮壮胆色。
可这殿中除了中间一个跪伏的死人再无他人影,贺胜的询问显然是无人回答。
“国师!”贺胜右手持刀左手举着火把向着佛像缓缓移动。
地上的血污已经接近干涸,混杂在血液中的体液碎肉以及肠道中的半流质,黏连在了众人鞋底,每走上一步都会发出啪啪的声音。
血污在鞋底和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暗红色线条,神像在火光摇曳下越发地诡异非常,这哪里是什么神庙,便是阿鼻地狱也逊色三分。
“桀桀桀……”安静的大殿中突然传出一阵小刀划玻璃般的笑声。
“陛下?桀桀桀……他已经被我杀了,我才是这寰宇九州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