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抓捕零星逃窜的散兵游勇,整个广州两县四镇已经没有了战事。
阿里海牙建造的营寨已经化为白地,俘虏们正在枪炮的督促下努力地清理着废墟,把一具具尸体从营寨里搬运出来。原本被囚禁在香山的俘虏们也被运来了南海,一个个在那里挖坑填土。
赵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每个俘虏都自发地参与这清理重建的工作,这点让赵昰非常欣慰。
“你看,这些毕竟都是我华夏子民,大部分还是好的嘛。”赵昰侧头对着身边的江钲说道。
江钲叉手答道:“那是,哪怕有个别不老实的,见了这枪炮自然也会迷途知返。”
“善。”赵昰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加紧清理,这地方就做俘虏营了,收编整顿的事情要办好。若是真有不想当兵的,缺胳膊少腿的便给他些盘缠,让他自行归去即可。”
“喏,只是这士卒一多,火器便不够用了。”江钲说道:“这掌心雷和维中一式尚不够装备整军。”
赵昰应道:“这个无妨,广州多有生铁交易,作坊也有不少。我已差人回琼崖调遣一些工匠来此,下个月便在这广州设立枪炮所。等下个月镇海号来祥龙府,这一应的装备便都给了你便是。”
江钲在一旁又说:“这神火炮虽有炮车,终究过于沉重搬运不便。不如官家多配发一些窜天猴火箭至于军中,虽无准头,但好在数量够多,便是敌军几十万之众,打个两万发也都平了。”
赵昰转头看着江钲,心想:你倒是阔气,你以为打丁呢,昨日才打了一千,今日便要上万了。便开口答道:“陆上野外对战,哪怕对面十万之众,五千发也就极致了。算他一多半落入敌营,一发火箭总能杀伤个七八人,怎么也能伤敌两三万。昨日阿里海牙是因为自己选了个绝境没得退路,不然一千发下去人便跑光了。哪里需要个几万发,世间哪里有战损三成还不溃败的军队?攻城还是需要造炮,这窜天猴未免也太不保险,只是这路途难行,我那琼崖号上的巨炮的确是无法搬运,这事情待日后再做计较。”
赵昰望着王应麟说道:“此间左右无事,不若随我同去广州,这昨日截住了阿里海牙,便要把这尸首示众,可缺个主持的人。所以今日,右武大夫定要随我回城,要劳你去东圃把凌震寻来。这广州终究还是要交于他治理,旁的人去怕是见不到他。”
王应麟在一旁作揖笑道:“此事臣定为官家办妥,左右无非是寻个台阶下罢了。”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赵昰点点头,“有劳右武大夫了,不然这左相面前也不好看。”
“为官家解忧乃是臣等的本分。”
次日的中午,凌震穿了一身整齐的甲胄,站在署衙门前的空地上,黑里透红的脸上一派威严。也不知道王应麟是如何劝说的,这位在零丁洋丢了脸皮的老人从东圃赶到了广州子城。
凌震身后竖起的 木架上绑着死了两日的阿里海牙,好在已是十一月,并没什么太大的味道。
署衙外站满了围观的民众,凌震身边的大儿子在高声读着告示,内容无非是罗列了种种罪名,朝廷将要如何如何之类。
周遭的大部分民众是听不懂告示上那些晦涩难懂的词句的,好在他们听得个阿里海牙的名字。
这眼前魁梧的官员他们也是认得的,毕竟这凌震进出广州也不是一次了,只要读告示的一停顿,他们便见缝插针地跟着叫好。
有好事者起头叫起了“凌相公威武。”,剩下的群众便也统一了口径跟着叫起来。人是越聚越多,这凌相公的叫好声那是响彻云天。
一开始这凌震还有些面薄心虚,待得看到王应麟领着一干內职也在那高叫着“凌相公威武。”,渐渐地这紧绷的脸皮也松懈了下来。
待得那又臭又长的告示读完了,凌震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乡邻,前日里在南海破元兵十万,王师临阵斩杀了阿里海牙,今日便在此暴尸示众。前几日王师的五雷神炮、射日火箭各位都当有耳闻,光复广南东路驱逐鞑虏只在旦夕,这外族劫掠我华夏一族之事,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了。莫说这阿里海牙,就是忽必烈也不过是涸辙之鲋无几日可活了。”
“官家威武!炮打忽必烈”
“炮打忽必烈!”
……
凌震摆摆手,止住了围观人群的喧闹继续说道:“如今我添为祥龙府知事,当保一方平安,即日起凡作奸犯科者一并绑于此处。诸位乡邻若发现可疑之人或鞑虏奸细可往各府衙检举,一经查实,必有赏。”
“好!凌相公威武。”
……
古时民众最大的爱好便是看这热闹,但凡有人叫好,必然是从者入云。凌震说完领着儿子和一干护卫离开了,只留了几个衙役在那里看守着阿里海牙的尸首。
人群见当官的都走了,便慢慢地围了上来,对着阿里海牙的尸体指指点点。
“这阿里海牙果然是长得奇特,这身上许多窟窿怕是如同蛤蟆般会喷毒液。”
“毒你娘个头,你个三家村放牛的撮鸟,这是被火枪打的窟窿。”
“那火枪是何物?”
“便是那些军士身上背着的长棍。”
“那便是从蓬莱仙长所赐的五色神火枪?恁也看不出仙气缠绕?”
“你这蠢材可有几分见识?那日截杀阿里海牙我便在场,那火枪一响惊天动地,漫天五彩霞光,那五色神火丸都是金银所制,上面都有仙家的法力。”
“爷爷给说说。”
“呵呵,让你们这帮撮鸟长长见识。那日我尿急便出城去兰湖方便,刚褪下裤头,就见那阿里海牙领着八百多骑踏水而来。我心道不好,转身一泡尿击退阿里海牙,胯下剑一摆,拦住了这帮畜生的去路。就在我要与阿里海牙大战八百回合之际,那凌相公手持五色神火枪从土中钻出,手持九天紫金雷诀……”
这里还在没边地胡诌着,旁边有心人只听到个神火丸是金银的,心头一热,便凑过去伸手想扣那些肉窟窿里的金弹丸、银疙瘩。
看管的衙役怎能让他得逞,抬起水火棍便打,那人手上挨了一下,情急之间叫了起来:“打我作甚,我要撕了这阿里海牙去坟前祭我表哥。”
这一叫,人群中恨这阿里海牙的都叫嚣着往前挤,这群情汹涌哪是这几个衙役能对付的。这华夏大地谁没有点血仇,于是乎你踢一脚、我打一拳,他撕耳朵,我扣眼珠,慢慢地人群就失控了。
不过两刻钟,阿里海牙已经变做了无数碎片,连绑尸首的绳子都被没捞到零碎的人群顺走了。几个衙役拼了性命只抢回大半个没了头皮眼珠的头骨,最后无法只能弄个木笼挂在了有年门的城门上。
当天下午广州城外的坟堆上便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祭品,城内的茶馆里多了许多诛杀阿里海牙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