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参与劳作的士卒都被叫回了军营,开始了为期十天的集训。除了早晚两顿干饭,中午又增加了一碗山药芋头糙米鱼糜粥,鱼是早上打来的一些小毛鱼和小虾水母之类有时候还会加一些贝肉。宋代乃至明朝是没有一日三餐的,考虑到本时空普遍缺乏蛋白质和油脂补充,赵昰便为每日操练的军士增加了一餐。
赵昰坐在交椅上喝着粥,呸地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个碎贝壳来,“靠,也不弄弄干净。”。一旁的冯松走了过来问道:“官家,要不要我去把这伙夫捉来?
“捉甚,这又吃不死人。”赵昰放下碗,“走吧,去节堂转转。”
江钲正和林保等一干武将在沙盘上推兵,见了赵昰前来纷纷叉手行礼。
赵昰看了看沙盘上的推演,发现自己也看不懂。便开口问道:“这对方人马可打听清楚?”
江钲答道:“这还不知,按海康退来的都头所说,这阿里海牙就在广南西路。应在浔州桂平一带。昨夜已经派一都踏白渡海打探去了。”
赵昰点点头说:“哦,这军阵之事劳烦各位将军多多用心。我今日来是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新军纪。”
江钲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不是执行岳飞军规才两个月,怎地不妥?”
赵昰摇了摇头,说“我昨日想了想,应该简化一下。我这写了个事项,都指挥使看一看是否可行?”。
一旁的冯松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江钲。江钲打开纸看了一看,又递给了新任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原礼部侍郎给事中翰林学士王应麟。(王应麟非进士科状元,乃博学宏辞科头筹,最著名的著作就是《三字经》)
这王应麟是个主战派,被贾似道、留梦炎、丁大全逼得辞官东归之后。不久就遇见赵昰在福州称帝,便起了心思领人跑去了福州勤王。
(注:史书上对其东归就写了一个字‘遁’,但是其并未回家。从其过往和十谏中很大可能加入了义军。)
可是时运不济,这福州的朝廷是由张世杰、陈宜中、陆秀夫说了算的。他去得晚了,还没有为朝廷做什么贡献,便开始在这舢板上飘来飘去。
因为舢板上的朝廷也就忙着逃命了,加上年老,陆秀夫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实质性的差遣。还没到琼崖,他就一病不起,好不容易上了岸,便一直在养病。
后来听闻了赵昰改了军制,不再将从中御,便心一横跑去找陆秀夫要来做这殿前司的副都指挥使。
按原先的品级来说这王老先生的确是够格的,可是军中辛苦,原本陆秀夫是不答应的,建议他留在琼崖管理地方。
但是这王应麟是一直以东晋那位淝水之战的组织者谢安自况的,他曾在东山诗里写得很清楚“晋士岂清谈,底柱屹江浔”。
最后拗不过他,便让这五十八岁的老夫子转了军职,赵昰又赏了个右武大夫的横行官阶,这王应麟便做了这副都指挥使的位置,。
王应麟手里拿着赵昰写的字条看了一看,然后高声念了起来:“三大军纪: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不取民间分毫。第三、一切缴获要上交。六项注意:买卖公平、有借有还、损物赔偿、不打骂宋民、不奸淫偷盗、不损毁庄稼。”
周围的军官听罢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王应麟放下手中的纸,对着赵昰作揖说道:“官家此九条简单易懂,以此为军纪当可倾东海以洗天青。”
赵昰听闻微微一笑,“此九条除了三大军纪的第二条,其他执行起来还是容易的。这第二条不取民间分毫,还望右武大夫多费心监察。这兵过如筛的毛病再不改,我们和蒙鞑何异?”
林保站出来叉手说道:“官家,这行军打仗难免会征用物资,这是避无可避的。按着军纪所说,这不可取民间分毫,这仗还如何打?”
赵昰转过脸,看着林保说:“买!花钱买,按市价买。所以我在后面加了买卖公平这一条。若有谁强买强卖,欺压百姓,军法处置。尔等挥兵北上,当切记此九条以正军风。只要严格约束部下,这百姓自然会夹道欢迎。另外,所到之处谨记要把我所说的华夏一族大肆宣扬,此乃重中之重。”
“喏,我等谨记。”
王应麟听了有些激动,“这使天下万民为一族之创举前所未有,以此凝聚民心共抗外敌。仅此一项可见官家之远见。”
赵昰摇摇手:“哪里哪里,这华夷之辩是一直有的,我只是把它提出来罢了。这文章还需右武大夫来写。尽量通俗易懂,北伐之后所到之处,凡有水井处皆告之。”
“喏。”
赵昰继续说道:“我常闻自秦便有军歌无衣,行军杀敌以壮声色。我也草起一词,言语粗鄙,还望诸位看看是否合用。冯松,念来。”
“喏”冯松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北音渐多南音无。
报天子,救黔首, 华夏残破匹夫补。
尔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刀枪剑戟在我手, 不破黄龙誓不休。
壮士饮尽碗中酒, 万里征途莫回头。
枪炮齐鸣万众吼, 斩尽匈奴觅封侯。”
冯松话音刚落,林保便喝起彩来,“好一个斩尽匈奴觅封侯!官家这词写得极好。”
王应麟也点头赞道:“这词句不饰华美,当合乎军中。这报天子,救黔首,华夏残破匹夫补。甚好!”
江钲也频频点头说:“官家所做战歌,当真激励人心,乃千古未有之佳作!”
这首以红巾军战歌为主体,东拼西凑缝缝补补的宋军战歌,在一片赞美和马屁之中全员通过,当晚就由各营副指挥使教习传唱去了。
这思想教育加上出操的军歌每日不断地重复,让整个海口新城的军士乃至百姓都渐渐接受了华夏一族的概念。流落到琼崖的宋人,人人都有一本血泪史,这不断地强调民族概念,使得整个军队和民众便有了向心力,民族的这个概念在这个时空终于第一次进入了人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