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鹘出了办公室,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她下意识伸手进兜里摸烟。
这世道……有点乱了,不服管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略显苍白的手指穿到裤兜底部,探了探,却只摸到一点金属的冰凉,好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坐公交用的硬币。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周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爷爷不让抽,她戒了。
手指攥成拳握了握,还是想抽。
深吸一口气,周鹘四下看了看,想随机挑选一个抽烟的幸运同事,却敏锐地发现自己能看到的人通通都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仿佛在说:您不是戒了吗?
虽然他们可能只是出于敬重或是不习惯才避开,但周鹘还是一阵气闷,加上心虚。
干咳一声,她不由捂了捂额头,快步跑出分管局大门。
趁现在还有假,得赶紧去看爷爷。
虽然这假跟她和爷爷说的时间比起来早了两天……
外面的风拂在脸上,有点热,绿化带的林荫又带来凉意,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寒颤。
周鹘放下手,深呼吸着。
在游戏里待过后,现实世界的东西看起来真是让人舒服又安心,她感觉心情都放松了,思维变得更加柔软。
放松的周鹘慢慢把自己挪到路边,伸手打算拦一辆出租车。
“等等!”
头顶的树冠上忽然有人叫她,很着急的语气。
周鹘下意识抬头。
刹那间,树冠上的老叶哗啦啦往下掉,砸了周鹘一头一脸,有点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爬……
沉默一瞬,周鹘面无表情地拍掉那些叶子又把爬到脸上的虫子弹走,才看向罪魁祸首。
“抱歉抱歉嘞,你还记得我吗?”
朴斛七手八脚地从树上爬下来,他五颜六色头发扎的小辫子一抖一抖,不停鞠躬道歉。
“你是……朴什么来着?”周鹘一怔,随之努力思考,是有印象,但她不记得名字了。
朴斛显得很着急,他大声嚷嚷着:“朴斛,朴斛!你记住嘞!你不能忘嘚儿!”
“朴斛?”
周鹘惊诧,而后灵光电闪,脑子里瞬间全想起来了。
难怪对方要着急!
在游戏里,她答应了朴斛可以加入分管局,会帮他记档案,还会帮他打申请解决胡仙儿的影响。
跟命有关的事情,根本怪不得朴斛着急啊!
“你想起来啷个了对不对嘞?其他人我提醒几遍都想不起来嘞,果然分管局就是这个!”朴斛竖起大拇指,眉开眼笑。
树下被夸奖的周鹘却感觉周身一阵阵寒气——胡仙儿居然能影响到她,而且刚刚没被检查出来……
“跟我走!”周鹘严肃起来。
不过几分钟,她拽着喋喋不休的朴斛回了分管局门口,然后独自进门,在工作人员略显诧异的眼神下打了自己专用休息室好几天的申请。
休息室并不在分管局内部,而是在旁边的一栋楼,朴斛既然可以在分管局门口的树上吊着,那应该也就可以进休息室。
休息室中,
周鹘以最快的速度动用权限把朴斛的档案写出来,并进行了“我审核我自己”的操作,一路绿灯上传分管局资料库。
干完这件最重要的,她再着手把一些零散的事做完,周鹘才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告诉朴斛:
“这几天不要出去,休息室使用期间会有人来送饭,你情况特殊,我已经给容队发过信息了,等她手上事情处理完,让她来看看。”
“你说的那个容队……能解决不嘞?”朴斛把满嘴废话换成担忧。
周鹘从旁边柜子里提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一些东西:“我知道你的顾虑,刚刚已经打了申请,等申请下来再确定是否给你解释。”
“对了,正常来说,进分管局是有审核的,包括编外人员,你比较特殊,走我的权限通道塞了档案进去,这都有记录的……后面老实点,如果不想我吃处分的话。”
现在想尽快去看爷爷是不能了,周鹘处理着电脑上的一些事务,忽略朴斛又张开乱说话的嘴,她得陪着等申请下来,然后把该说的事告诉他,才能安心去享受剩下的假期。
至于即将要来的容队,让她来看朴斛的情况自然是有依据的。
容队她,天生鬼眼。
这边朴斛憋不住说话的声音和周鹘敲击键盘的声音相互交杂,虽有节奏,但在休息室中还是显得有些吵。
另一边,分管局的临时病房里,
白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半闭着眼,脑子有些许混沌,但问题已经不大了。
几个医生正检查她变得毫无血色,青白一片的腿,和那双脱不下来的鞋。
鞋子和白蕖的脚并不匹配,但白蕖也不需要它匹配,对她来说,鬼脚接上脚踝了就好,至于什么僵硬,发冷之类的毛病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以了,我现在能回答问题。”
白蕖开口对床边坐着的登记员说,声音很沙哑。
“嗯,你比较虚弱,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登记员推了推眼镜,他用温和的语调快速开口,询问一些需要进行简单登记的问题。
“姓名。”
“白蕖。”
“通关副本。”
“医院,秦洲近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本。”
“……”
一问一答,登记表格填得非常快,这次登记员没有填“建议进行心理疏导”的选项。
因为他直接把心理医生带过来了。
“嗯,最后一件事,你需要补完一份特殊档案。”
登记员将一份残缺的档案递到白蕖手上。
白蕖点点头,接过来,回想着自己的面板,填上空。
是鞋子的档案。
“物品:鲜血凝固的红舞鞋
等级:乙上(甲中)
功效:控制,侵染,混乱
[注:这双美丽的鞋与歌死海舞者的脚相连,当你起舞时,你就是它,所有人都必须为你献上双脚……不过,它一直在寻找,寻找……]”
认真填完这份档案,白蕖舔了舔干涩的唇,轻声道:“我想申请查看一份档案。”
登记员顿感意外,但没问,他又抽出一张申请表递给白蕖。
白蕖双手平稳,一笔一画地在“意愿申请档案”处写下三个字。
“歌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