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林打开房门时,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小心翼翼的扫视了一圈后,快速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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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
鲜艳的向日葵掉在地上。
宋欢愉脸色煞白,用力按着胸口止住干呕之意。
步伐踉跄的朝车走去。
她终究还是逃了。
是因为没有勇气,也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像掉进了黑暗的旋涡之中,空气越来越稀薄,她越来越喘不过气。
即使已经看不见,但脑海里无数肮脏的画面层出不穷。
不堪的回忆像开了闸一样。
无一不在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疯狂的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在包里翻找钥匙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动着。
好不容易拿出来又掉落在地。
她蹲下去捡,眼前一片昏黑,周身不断冒出冷汗。
下一秒,她再也绷不住跪在地上,痛苦的呕吐着。
眼眶被难受的泪水填满。
直到没有东西可吐。
宋欢愉虚脱的闭上眼睛靠在车门上。
额头沁出的密汗洇湿她额前的碎发。
眉毛凝作一团,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
她越是想冷静下来,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就越是猖狂。
化作无数带刺的荆棘撕扯着她的身体和理智。
她只得用力挤压着脑袋,试图驱赶着。
为什么!
为什么又让她看见那肮脏不堪的画面!
厌恶自己和憎恨仇人的情绪达到顶峰。
宋欢愉用力拍打着脑袋,撕扯着头发。
在精神濒临崩溃之际。
她微微痉挛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块刀片。
停车场的感应灯暗下来。
她掀开长裙,锋利的刀片毫不犹豫落在大腿内侧。
一下又一下。
在原本就有无数刀疤的肌肤上。
血液顺着洁白的皮肤晕开滑落。
忽然,她的手被攥住,动作被迫停下来。
“你在干什么?”
宋欢愉惊惶抬头,入目的是一双寒潭般冰冷的黑眸。
他眼中漫出来的寒意和腿上钻心之痛让她的理智渐渐回笼。
“和你没关系,放开我。”
宋欢愉眼波闪了闪,不敢再看他,用力的想要挣开束缚。
在他面前,她不仅形象稀碎,还被看见如此不堪的一幕。
下意识的,想逃离。
挣扎之际,身子猛的腾空。
宋欢愉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抓住他的衣领。
“你放我下来!”
“别动!”
他犹如切冰碎玉的声音让宋欢愉为之一振。
淡漠冰沉的神情让她乖乖闭了嘴。
一旁的严特助赶忙捡起地上的东西,马不停蹄的跟上去。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大为震撼。
无论是宋欢愉自残的举动。
还是他家五爷明明马上要去参加重要会议,但又突如其来的医者仁心。
出了电梯后,陆之樾大步朝处理外伤的门诊走去。
护士医生看见他均是毕恭毕敬的问好。
等他们一走远,关于院长抱着一个女人的八卦迅速在医院传开。
宋欢愉努力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中。
情绪早在一声声‘陆院’中平复下来。
她在想,既然都被他看见了,那便让这糟糕的一面利益最大化。
绞尽脑汁的想接近他,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她如此真实柔弱的一面,就是激发男人天生保护欲最好的药引。
很快,宋欢愉被放在了床上。
“赶紧给她处理伤口。”
一声令下,护士忙跌不停的拿来医药箱。
宋欢愉低着头,垂着眸。
像受尽委屈的小孩,一言不发。
裙子被撩起,护士看见了伤口位置。
小声嘀咕着,“怎么会这里受伤?”
宋欢愉抿了抿唇,不自在的收了收腿。
护士拿出纱布清理着晕在腿上的血迹。
当看清斑驳的一条条的旧伤疤时,心下一惊。
这,难道是自残的?
陆之樾的存在感太强,护士感觉后背快被盯出一个大窟窿。
愣了片刻,她赶紧说,“我现在给你消毒,有点痛,你忍着一点。”
宋欢愉闷闷的嗯了一声。
在消毒药水融在伤口上时,她咬紧下唇,眉头顷刻间拧成毛毛虫。
陆之樾睨见她手指将床单抓得皱皱巴巴,额头上又沁出密密的汗。
淡漠出声,“轻点。”
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醒,夹杂了一丝冷冽的危险。
“是……”
护士咽了咽口水,室温似是因他的存在骤降。
在他的监督下,护士控制不住的紧张。
一不留神,手微颤,棉签划过伤口。
宋欢愉再也没忍住,痛声从咬紧的唇边溢出来。
“让开。”
周围安静了几秒。
护士惊诧的同时快速让开位置。
堂堂一院之长竟做这等小事,是心疼她弄疼了这位小姐吗?
天呐,院长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呀?
闻言,宋欢愉眸底划过一丝得逞。
想要减轻痛苦,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制造另一种伤痛。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点痛她怎么可能忍不住?
在陆之樾坐下时,宋欢愉第一时间扯来裙子挡住伤口。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看出她的心思,陆之樾公事公办的嗓音不含一点感情色彩。
“你的身体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坨肉和器官。”
宋欢愉被噎住,看着他的眸色染上一丝愤意。
一坨肉和器官?
那晚你可对我的‘一坨肉’爱不释手!
陆之樾没有接她的眼神,麻利把手消毒后,示意护士撩开了她的裙摆。
淡漠的眼眸里,漾起一丝极浅的波澜。
可惜了。
这么完美的身体留下如此败笔。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东西,神情寡淡的消着毒。
宋欢愉的不自在,在他注视伤口的眸光中被无线放大。
长腿裸露着,冷空气钻进裙摆。
宋欢愉没来由的紧张,腿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下一秒,她的脚踝被微凉的大手握住。
“别乱动。”
宋欢愉呼吸一窒。
两人的体温交缠,酥酥痒痒感觉蔓延开来,拨人心弦于无形。
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动着。
“放松,我尽量不弄疼你。”
他磁性的语调不紧不慢,无端令人谷栗心跳。
又好似让这句话莫名染上了别的色彩,无形中颠鸾倒凤了数百回。
宋欢愉苍白的面容开始有了血色,那红色悄然蔓延到耳根子后。
她快速点了点头,陆之樾的手这才松开,继续上药。
紧绷的身体在他专业的动作下慢慢放松下来。
明明是一样的手法,可伤口的痛意缓解不少。
她咬着下唇,不露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薄唇微抿,深邃立体的五官简直就是女娲的炫技之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金丝边眼镜,斯文淡漠。
他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
相比现在不染一尘、无情男菩萨的模样,她更喜欢他眼含欲色,恨不得将她吞食入腹的样子。
只是,这一切好像她一个人的回忆。
他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
站在远离尘世的云端,高高在上。
消毒、上药、包扎。
陆之樾一气呵成。
习惯性给手再次消毒,他起身理了理袖口。
护士收拾着出去。
宋欢愉收起心思,将染血的裙摆放下。
“陆先生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心吗?”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