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雀啄屋漏绝脉已经消失,足三脉能够应指,且比刚才更加有力。
鹿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她叮嘱急诊科主任:“患者刚刚回阳,不可再用寒凉之药,抗生素之类的凉药也不要打,只保留必要的生命监测就行了。”
急诊科主任答应了下来,他算是服了,这么危重的病人鹿滢都能用一服药给救过来,他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神医是什么样的。
那位老中医也喟叹不已,感慨自己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中医。
他把鹿滢的药方抄了下来,打算回去好好研究。
接下来的治疗院方也完全交给了鹿滢,鹿滢说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主打一个配合。
张磊对鹿滢感激的不行,在群里大肆夸赞鹿滢起死回生的医术,可把霍争晖给得意坏了,顺嘴提醒了他几句,不要把他家滢滢给累坏了。
“放心放心,我待会亲自送嫂子回山庄去,改天再请你们夫妻俩上我家吃饭!让我爸亲自给你们烀肘子吃!”张磊许诺道。
他让自己同伴守好逃犯,询问鹿滢: “依你看,他什么时候能够清醒?”
鹿滢想了想说:“三服药服完,应该就能清醒了,但能不能说话我也不敢确定,得看明天的情况。”
“那明天审讯,你觉得能行吗?”张磊还挺着急的。
鹿滢不敢保证:“他气血消耗殆尽,肺叶枯萎,绝症晚期,就算我现在把她救活了,苏醒后是不是有办法回答问题,我也不敢肯定,高强度的审讯只怕困难,要么你们就在医院问,每次控制好时间,少量多次地问。”
张磊哀叹了一声,“这可真是难到我了,现在转院应该也是不行的吧。”
鹿滢点头:“自然是不行,他的病情瞬息万变,体内病邪盘踞,身体极度虚弱,我下一步怎么用药也是个难题,攻补两难,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承受得起。”
“那我请示一下领导,请他们明天派几个厉害的审讯专家过来,最好能会唇语。”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
商量完毕,鹿滢在张磊的护送下回到山庄,此时已是凌晨,她屋里的灯还没有熄。
林婶把冉冉哄睡后,一直在房间里等着她。
鹿滢急忙催促她去休息,匆匆洗漱后也上了床,给床边酣睡的冉冉掖了下被角,给霍争晖发了个保平安的微信。
“滢滢辛苦了,改天我肯定得好好宰张磊一顿。”
“你怎么还没睡呀?”
“等你啊,看不到你的消息我哪睡得着。现在可以睡了,晚安我的大宝贝,明天可以多睡一会儿,你现在不需要看诊,能休息就多休息。”
鹿滢却过了那个最困的劲儿,问他:“你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霍争晖:“哪有那么快,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上林女士的娘家人了,他们确实对林女士的病情一无所知,董惠生很少给他们打电话,每次在电话里都是说她身体还好,没什么问题。我觉着,他是害怕林女士的娘家人来探望她。”
“可是家人来探病不是很正常嘛,他为什么会害怕并不惜隐瞒呢?难道……”鹿滢大胆猜测:“他有什么把柄在林女士手里?”
霍争晖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件事应该是个丑闻,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我觉得他家的那个保姆,应该是个切入口。”鹿滢回想那个女人的行为举止,“她惶恐而内疚,如果董睿得不到应由的惩罚,她将为林女士的死负罪一辈子。”
“可她对董惠生衷心耿耿,不太好说动啊。”霍争晖担忧道。
鹿滢轻笑了一声:“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不过就是一个保姆,对董家再怎么有感情,也抵不过间接害死人的内疚。再说了,董惠生无非能够用她子女的前途要挟她,你要是能给她提供更好的条件,她难保不会动心。”
霍争晖恍然大悟,“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层,这就去调查那保姆的家庭情况!滢滢,幸亏你提醒我了。”
鹿滢不由得失笑:“你是关心则乱,即便我不说,你明天应该也能想到了。”
两人就着手机耳鬓厮磨了一阵,最后才各自歇下。
次日早上,冉冉不到八点就醒了,小小的一团已经能翻身了,在婴儿床里滚啊滚,整个人都换了个方向,脚丫子掀开了被子,还把口水巾放进嘴巴里啃。
鹿滢醒来后瞧见,一下子慌了神。
“哎呀小祖宗,你没着凉吧?”
昨晚房间里开了空调,虽然温度是适宜的,但鹿滢也担心冉冉会感冒。
不过她摸了摸冉冉的小手和脚丫子,都是热乎乎的,背后甚至还被他自己折腾出了一点汗,这才稍稍放心。
婴儿体温比大人要高一点,怕热不怕冷,冉冉刚才又自己运动了一圈,浑身都是暖和的。
鹿滢把育儿师叫过来帮他洗脸、换尿布,自己去洗手间洗漱,给冉冉喂了奶之后自己才去用了早餐。
抱着冉冉和霍廷安在外面散个步,张磊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嫂子,好消息啊!那犯人各项数据好转,已经脱险了,医生说要请您过去复诊,现在可以抽时间过来一趟么?”
鹿滢伸手揪了揪冉冉的脸蛋,“好,我这就让虎子送我过去。”
到了医院给患者诊断,他的舌苔已经不再灰腻,瘀斑已经没有了,脉象也平和了不少。
住院医生道:“患者的痰鸣声基本消失,能够说话了。双手已经温暖起来,只是双足还比较冰冷,您看给重新开个方子么?”
张磊在这时凑了过来,“鹿医生,您看他现在能接受警方审讯了吗?审讯专家已经到了,就在病房里问。不然我担心他过会儿又睡过去了。”
鹿滢却摇了摇头:“将死之状虽然减少了,但他并没有彻底脱险。他一身气血差不多耗尽了,那么大剂量的竣毒之药只勉强保留住了一丝阳气,他的下肢仍然冰冷就是证据,不能够大意。”
张磊颇为无奈:“那怎么办?”
鹿滢:“别看他是逃跑之后生病的,其实病邪由来已久,且来自于太阳经,那接下来,我只要通过这条路把病邪驱逐出去就好。”
张磊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崇拜,“好好好,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你赶紧开方吧。”
这次的方子其实跟昨天的差不太多,一样使用了大剂的附子,因为患者体内冰寒尚存,需要继续扶阳,采用120g山萸肉固脱。她又减去了几味药,改换麻黄和细辛。麻黄用来开表闭,细辛则能够驱逐沉寒痼冷,用来解表。
“记住,麻黄汤单煮!”鹿滢叮嘱住院医生。
“那这一服药下去,犯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接受审问啊?”张磊急的直搓手。
审讯专家总不能一直在医院等着,人家还有其它的工作。
鹿滢估算了一下,“今晚或者明早,患者应该就能有精神接受你们的审问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要注意控制时间。”
“好,那我这就去安排!”张磊急匆匆地离开,跟审讯专家商量过后,决定先把他们送回去,等这边的犯人醒了再马上接过来。
大约六个小时之后,这名患者终于出汗了,伏寒外透,指甲的颜色都转为了淡红。
而且,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周遭的医护人员都大为佩服,昨天这人还一副彻底不行的样子,今天就完全脱险,想吃东西了,他们西医何曾有过这样的速度?
鹿滢告诉张磊:“患者已经完全脱险,可以开始接受审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