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内,一时间气氛阴沉的有些吓人。
周立老师率先吁了一口气:“幸好还没有开方抓药,不然……”
病的更重了。
鹿滢此时不敢说别的,只能点头。
谁能想到蒲老者居然是实热证,如果她没有发现,刘先昌和莫凡把回阳的药给他用下去,这不就成了火上浇油?
蒲老也是有意思,你说六阴脉有什么可隐瞒的,这么多年连徒弟都没告诉,差点把自己给坑了。
等两位长辈的情绪平静了些,鹿滢又问:“蒲老这两日大便怎么样?”
刘先昌摇头:“不好,说是前天和昨天都没能解出来,而且他昨天不知道什么缘故,抽了很多烟,根据师娘所说,心思很重的样子。”
“抽了多少?”
“大概半包吧!”
“一天抽了半包?”
鹿滢十分惊讶,虽然她知道蒲老一直有抽烟的习惯,却不知道他抽的这么凶。
“我想我知道蒲老这次突然病倒的原因了。”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蒲老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却并非毫无征兆。
“蒲老吸烟五十多年了吧,幸好医术高明,又擅长调养之道,所以这些年才没有出大问题,但抽烟毕竟不好,长年累月,他的脏腑之中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毒素。”
“另外,今年气候多变,夏季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时冷时热的次数却不少,洪水之后又有几天炎热。气候的影响,加上他是阴虚液亏之体,体内五脏病邪经由热化、燥化的演变,逐渐侵袭更深处,以至于引发了实热。如今蒲老的病邪转为阳明,应是阳明腑实之证!”
除了大便难以排出,另外一个实据就是蒲老的舌头中根已经发黑了。
他的阳明腑实之证已经发展为大实满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会有现在的状态。
刘先昌听完这番话,点头沉思良久。
他道:“既然如此,鹿医生,就由你来开方吧。”
莫凡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刘先昌不自在地转移视线,“我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鹿滢辨证正确,让她来开方难道不对?”
莫凡这时候看着鹿滢,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难怪师父以前常说,一个天才抵得过别人寒窗苦读几十年。
鹿滢在中医上的敏锐程度,的确有过于常人。
今天要不是鹿滢来了,蒲老可就危险了。
鹿滢没有推辞,她本来就是为了给蒲老治病而来的。
“既然已确定是阳明腑实,津液被劫,那我建议服用大承气汤,急下存阴,只要解开腑实,上闭也就开了。我想想……不如就用大黄30g,芒硝20g,枳实15g,厚朴、生地、元参、麦冬各30g,煎好后分两次服下,三小时一次。”
“嘶,你这大黄用量不小啊,上来就是30g。”刘先昌被惊到了。
鹿滢用药大胆,他已经无数次听人说过了,今日亲眼得见,感觉更加震撼。
莫凡眉头微紧:“我们中医常说,人参杀人无错,大黄救人有过。如果你错用了人参,哪怕把病人治死了,家属也不会把过错算在人参头上,因为大家对人参一直有种盲目的推崇。但你要是用大黄把人救活了,人家却不会觉得是你的功劳。”
“可不是么,太多人对大黄存在偏见了。”鹿滢苦笑不已,“但大黄可扫荡毒邪,拨乱反正,推陈致新,活血化瘀,其效如神。阳明腑实之症,非大黄不能解啊。”
莫凡和刘先昌都是出色的中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就通过了她的方子。
周立老师是协和的医生,最后真正开处方单的人还是他。
他亲自签字后,把方子拿去中药房抓药、煎药,室内又陷入了寂静。
鹿滢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赶紧拿出手机给霍争晖发微信。
再晚一点,霍大总裁只怕就要闯进来了。
“开了方子,等待会蒲老服了药,情况好转,我就可以回去了。”
霍争晖秒回:“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送点吃的、喝的进来?”
然而鹿滢刚闻过蒲老嘴里的臭味,现在胃口全无。
“别了,还是待会我们回去吃吧。”
霍争开立刻打来视频,看到她的脸色确实还好,不像是累着的样子,这才放心。
“你可别骗我,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知道吗?”
鹿滢温柔地笑了笑:“放心,我很好。”
不久,护士把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刘先昌和莫凡围到蒲老床前,殷切地伺候他服药。
席主任和周立老师也没有走,他们要记录服药后的情况。
鹿滢开的剂量是分两次服用的,期间要间隔三小时。
不过因为她使用了药效增幅的道具,蒲老在第一次服下之后,大约过去半小时,远远还不到服用第二次的时候,就排出了大便。
“大便恶臭难闻,而且很多。”刘先昌面不改色地告诉他们。
再看向鹿滢时,他的眼里只剩下钦佩和尊重。
“难怪师父这么器重你,你的确有这种实力,药对症了,师父待会也就该醒了。今日,真是多谢了!”
鹿滢起身对他们微微颔首,走出门外。
席主任和周立老师亲自把她送至急救科外,连声道谢,而且眼中的炽热更浓烈了。
霍争晖不着痕迹地把鹿滢挡在自己身后,淡笑着提醒:“滢滢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请两位前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叫她过来。不是我吝啬、小气,实在是她这个人只要一给人治病,就会不自觉忘记其它的事。作为长辈,还要麻烦你们爱护她,看顾她。”
席主任听得颇为牙酸,却只能顺着霍大总裁的话往下说:“说的是,鹿医生太敬业了,给人治病那叫一个尽职尽责,废寝忘食。如果不是大事,我们肯定不敢劳烦她的。”
等她和霍争晖到家后,周立医生给她发来反馈。
第二服药下去,他们发现蒲老诸症都渐渐转好,昏沉的神志也清明了许多,有苏醒的迹象。
鹿滢放下心来,一口气干掉了两碗鸡汤。
霍争晖坐在旁边,帮忙给她剥虾。
“这是河虾,我问过营养师了,你少吃一点没事,这个蘸料是我亲自调的,你尝尝?”
说完把虾肉放进料碟里滚了一圈,拿起来,送到鹿滢的唇边。
鹿滢瞄了眼林婶,见她埋头吃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才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怎么样,味道足不足?”
“嗯,好吃!”鹿滢咂摸出了一丝辣味,感觉挺香的,“这里面还给了辣椒油呀?”
霍争晖点头,“对,你感觉怎么样?没有觉得辣的受不了吧。”
这可是他精心挑选的辣椒油,香却不至于很辣,是从几十种辣椒油里筛选出来的。
“可以啊。”鹿滢嘴角上扬,“我还想再吃一个。”
霍争晖便又剥了一只给她,心中碎碎念:“酸儿辣女,酸儿辣女,多吃辣生闺女。”
他前几天晚上做梦梦见了一个又白又乖的粉嫩团子,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像极了鹿滢。
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一看到他就高兴地直拍巴掌,迫不及待地张开藕节似的小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霍争晖这哪招架的住呀,小棉袄都要把他给萌化了。
于是一本正经地开始寻找生闺女秘籍,暗戳戳地给鹿滢吃辣椒油,这才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