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的说辞令黎山极其愤怒。
“我怎么不懂了，我用的全都是无害的中药，都是对人体有益的，就算走司法鉴定，我也根本没有问题，我没错，那个尿毒症不是我害死的。”
黄大仙小声嘟囔，额头上却已经滑落下几滴汗珠。
听到他还敢继续辩解，黎山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无害？中药治病的原理是什么？驱邪扶正，以偏纠偏！没有哪味中药是绝对有害的，也没有哪味中药是绝对无害的！”
“中药是否能发挥作用，能发挥什么作用，全仰赖于医生的配伍和辨证！要不然，岂非人人都可以对照中药表，来给自己治病了？”
“那个病人的脉案你看过没有？他三焦湿浊弥漫，以至于病重垂危，不用大黄，如何泻浊？如何打开他的生机？难道大黄就只有泻下攻积这一个作用？”
“你还给他开人参、鹿茸！他入院时，胃气衰绝，鹿滢好不容易给他挽救回来一点胃气，你倒好，给他大补特补，他胃气那么弱，吸收得了吗？”
“而且他三焦湿浊，用温补之药不仅毫无益处，还会加重湿浊之气，使得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你看似有理，以实验室的检测标准为要，可是，吃了你的药，这病人死了！”
黎山指着黄大仙的鼻子暴喝：“就是你胡乱开药给害死的！效不更方，这么简单的道理，即便是刚刚毕业的中医学生都懂，你竟然不懂？”
黄大仙被骂得有些腿软，伸手扶住桌子，才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黎山气到脸红脖子粗，咆哮道：“就你这样的混账还敢做中医？咱们中医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哐当，黄大仙摔倒在地。
他的老婆连忙上去搀扶他，“老黄啊，你没事吧？”
黄大仙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并未真正系统地学习过中医，只是靠着一点小聪明混到了中医执业证，又靠着自己的“歪理”治好过一些病人，所以便逐渐开始膨胀了。
自以为中西医结合是科学的，而且完全符合药典，即便病人死了，也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这时，霍争晖的耳朵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杀人犯，庸医！”
原来，自从刚才一进门，霍争晖就拨通了鹿滢的电话，一直保持着和她的通讯。
所以方才黄大仙所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不仅黎山暴怒，她也非常生气。
准确来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鹿滢生气不是因为自己因为这个庸医，遭受了不白之冤，而是气他打着中医的旗号给人治病，但到头来却连中医入门的道理都不懂！
医术，本来就有高有低，她不能要求每位医生都像她或者黎老那样厉害，谁都是一步步慢慢积累经验，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的。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懂装懂，任意胡来吧！
更奇葩的是，黄大仙以药典和实验室检测标准为依仗，一直行医至今，竟然成功躲开了中西医双方的监管。
来找他治病的，也都是吃他那套荒谬理论的病人，治好了感恩戴德，治不好却也奈何不得。
气完之后，鹿滢又倍感心寒。
因为就算病人确实被他害死了，他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因为他的方子送去任何一家检测机构鉴定，也查不出任何有害成分。反倒是她和黎老，真心为病人着想，费尽心思开方，方子里的毒一查一个准。
太荒谬了，杀人的医生得到了科学的庇佑，而他们却要承受质疑和谩骂。
黎山怒斥黄大仙过后，也如鹿滢一样，陷入了茫然。
想他们毒医世家，若不是因为在霸都地位斐然，也早就官司不断，不敢开方治病了。
霍争听见鹿滢的话，重重叹了口气。
“黄大仙，你确实是个人才，杀人于无形，就算警察来了，也拿你没有半点办法。你这本事，当医生实在屈才，要不去国外吧，就你这一身的本领，合该去祸害其它国家去！”
撂下这句话，他带着黎山和黎琳琅走了出去。
三人站在街上，看着如织的人流，心里都像堵着一块石头。
黎琳琅忽然打开外套，从里面抽出两个录音笔，一三个微型摄像头……
“喏，这些都给你！霍总，这下你可不能说我是来捣乱了的吧。”
待霍争晖拿过去，她对着黎山幽幽一叹：“三爷爷，您说像黄大仙这样的庸医，就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惩治了吗？”
黎山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唉，换作几十年前，像黄大仙这种人，是根本没有资格出师的。但现在，行医的资格由卫生部把关，考核的方法跟过去完全不同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个山里的赤脚医生，也比这个黄大仙要强！”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会钻营，还恰巧钻了中草药鉴定的控制，法律拿他没有办法。就算是我们全国的中医联合起来抵制他，以他那股子泥鳅的劲头，只怕也能换个地方，继续混的如鱼得水。”
因为黄大仙给人治病，首先是攻心，其次才是治病。
并且他还有个厉害之处，善于利用民众对于中西医的偏见下手，一骗一个准。
“但他开的药也不便宜呀，怎么那对母子还会上当呢？”霍争晖对于这点，始终感到不解。
鹿滢在电话中给他分析：“那就不得不夸一夸这位黄大仙的话术了，那对母子不是特别喜欢摆谱，被人捧着吗？依我看，黄大仙就是瞅准这一点，所以用甜言蜜语把他们伺候的舒坦了，他们才会心甘情愿掏钱的。”
“而且，他们当时不正讨厌我么，黄大仙顺着他们的话把我痛骂一顿，与他们同仇敌忾，他们自然就觉得找到了知音，相信黄大仙了呗。”
霍争晖不由得嗤了一声，“这可真是口蜜腹剑害死人，忠言逆耳啊。”
事情的真相他们已经搞明白了，接下来就是把录像交给警方，让他们继续深入调查。
霍争晖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黄大仙究竟能否得到制裁，却不好说。
但录像一经发布，网上舆论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懂中医的自然一眼看出黄大仙是个庸医，但不懂中医的却很容易就偏向于黄大仙的说辞。
宁市公安局请来的大国手也颇为无奈，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