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我这里取走了一把宝剑,我问问宝剑的情况,很过分吗?”楚思婉拍着庄飞鹤的肩道。
庄飞鹤很不情愿地从腰间抽出剑,道:“这就是了。”
楚思婉明明记得那把舍念是把硬剑,没有这么大的弯曲度。
“你对它做了什么?”楚思婉从庄飞鹤手中接过这把看着陌生的剑,审视着问道。
“我是什么都没做,我还想问问舍念对我的霁月做了什么。”庄飞鹤笑容温和道。
楚思婉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把有着舍念影子的剑,想不通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刚才说什么,霁月?”楚思婉疑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综魔门象征魔尊身份的霁月?”
“哦,你居然知道霁月。”庄飞鹤带着点小觑之意道。
楚思婉一仰首,不服气道:“小看谁呢!”
她想不通,霁月为什么会在庄飞鹤手上。
“哈哈,难道是肖红石死前最后一刻将魔尊之位传给了你?这么说来,你才是综魔门最后一任魔尊?”楚思婉异想天开地笑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临危受命重振综魔门?”庄飞鹤开玩笑道。
他手中的霁月和肖红石手中的霁月,应该有一把是假的。
毫无疑问,肖红石手里的那把就是假的。
按照综魔门的规矩,没有霁月剑,就无法继承魔尊之位。
肖红石,靠着一把假的霁月,名不正言不顺地执掌了综魔门十二年。
霁月剑归于自己,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成为庄飞鹤,他暂时摆脱了应该为古月族的追击。
在七大门派无所收获地撤离鬼卧山之后,他又独自返回,试图找寻那传得神乎其神的《魔罗天罡典》。
结果自然是没找到,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打开了被封很久的邵召安的房间。
邵召安死后,肖红石就用巨石封住了他的房间,同时也封住了通向其房间的甬道。
正因为如此,七大门派的人就算在鬼卧山搜了个仔细,也并没有发现邵召安的房间。
庄飞鹤用内力击碎阻挡在前的巨石,顺利进入到了邵召安的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一如他记忆当中的样子。
他还记得小时候跑到这里找糖吃的情景。
庄飞鹤走到床头,沿着床头的石壁摸索,这里有个与石壁融为一体的机关按钮。
吧嗒。他按下机关按钮。
一个暗格从另一堵墙上弹出。
他记得暗格里有他那时想要寻找的糖。
这次,暗格里没有糖,竟有一个巴掌大小见方的千机锁。
千机锁由玄铁制成,工艺奇巧,中空外硬,需要用内力驱动里面的机关转动才能打开。
别看千机锁只是个小玩意,但普通的剑劈刀砍,无法伤其分毫,如果想要通过其他方式强制开启,必将得到一个玉石俱焚的结果。
更为巧妙的是,每次关闭千机锁的人,可以设置下次打开千机锁所使用内力的深厚程度。
庄飞鹤认为,邵召安房间的暗格本就隐蔽难寻,而暗格里又放有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可打开的千机锁,那千机锁里面信息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暗格只有汪尘和邵召安知道,千机锁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可以打开,这明摆着,千机锁里面的信息就是专为汪尘而留。
庄飞鹤当即使用内力驱动千机锁内机关。
论内力,在综魔门内,汪尘只次于肖红石。
不同的是,汪尘的内力主要用来制毒、制药,在武学上面并无增益。肖红石的内力主要是用来修习功法。
庄飞鹤试着用平常以手为炉炼制丹药时所用的几分内力去开启千机锁。
没想到千机锁不为所动。
居然小瞧这玩意了,庄飞鹤开始认真起来。
邵召安其实很看重这个有些不学无术的汪尘,对他寄予厚望。
只是汪尘一门心思学医,炼药制毒,对综魔门内的事务,很少过问,这让邵召安着实挺无奈的。
邵召安在关闭千机锁时,必将需要打开其的内力值调到了比较高的级别,他在确保纵使其他人发现了千机锁,也没有实力打开它,但也要让汪尘发现它时,能得打开。
千机锁还有一重保护,如果三次驱动内力无果,那它就会对这个开锁之人永久锁闭,无论以后这个人的内力强大到几何。
庄飞鹤不再大意,直接将所有内力运转了起来,去驱动千机锁,甚至使用了瞬时爆发力,将内力值拉升到原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水平。
庄飞鹤这次得愿,千机锁机关缓慢运转,砰的一声打开。
一个经过多次折叠的纸条出现在了千机锁的空格里。
只是片刻的内力爆发,已经让庄飞鹤暴汗如雨。
庄飞鹤顾不得此刻如被在水里捞出来的模样,拿出纸条展开。
汪尘徒儿,速去寻醉香楼李友儿,以春回玉洁丹为信物。
这件事,本该十二年前去做。
庄飞鹤收好纸条和千机锁,心中五味杂陈。
这也是后来他假扮江湖游医出现在醉香楼前的原因。
以此为线,已是半老徐娘的李友儿因为服用春回玉洁丹而重回颜值巅峰,也吸引了古月族人的注意。
已经改头换面的汪尘,也就是现在的庄飞鹤,再次卷入漩涡之中。
庄飞鹤从李友儿那里得到了象征综魔门魔尊地位的霁月剑。
也就是说,十二年前,医鬼汪尘就该是综魔门的魔尊。
而肖红石鸠占鹊巢,成为魔尊。
这更说明了,邵召安的死,不简单。
庄飞鹤没想到,综魔门会祸起萧墙。
他更没有想到,邵召安会将霁月剑留给自己,这份信任和器重让他感到一种迟到的恐慌和不安,甚至还有挥之不去的自责。
“综魔门肯定是没了,也不会再有,你倒是可以再成立一个新的门派。”楚思婉笑道。
庄飞鹤收回那已经飘了很远的思绪,道:“慢慢来吧。”
楚思婉又将话题引到了手中的这把不知名的剑上,道:“这把剑和舍念有几分相似。”
庄飞鹤坦然将自己练剑时,霁月和舍念双剑齐飞,再归时已是这把剑的事说给了楚思婉。
楚思婉惊讶、疑惑,如听天书一般,这个,真地没办法解释。
“这算什么,双剑合璧?”楚思婉形容道。
“或许是吧。”庄飞鹤不置可否。
“庄飞鹤,你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苦绝崖那次,就在我们都觉得没有出去希望的时候,居然出现了连接空间的空悬移镜,这次又是两把绝世好剑莫名奇妙地合二为一,为你所用!”楚思婉羡慕又欢喜道。
庄飞鹤的眼神中几乎没有任何喜悦。
他把这些理解为宿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当你试图摆脱宿命时,宿命会强行将你拉回到它所给你安排的正轨。
就像在苦绝崖,你以为你要死了,可是宿命并不是这样安排,所以就出现了空悬移镜。
什么狗屁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就是典型的装逼遭雷劈的前奏。
这个将由古月族人折腾出来的乱局,他庄飞鹤注定不能独善其身。
“巧合而已。”庄飞鹤道之淡然。
楚思婉抚着庄飞鹤这把未确定名字的剑,真切体会到它蕴含着无法形容又压制不住的洪荒之力,这种力量是自己的惊鸿无法比拟的。
她有些慌乱地将剑还给庄飞鹤,生怕剑中的力量喷薄而出。
庄飞鹤轻柔地收回剑,问道:“楚大小姐,楚掌门去世之前,可是见过什么人,或者是有什么不同寻常?”
楚天仞死于自己的毒药,望魂归。
望魂归是庄飞鹤二十多年前就制出来的毒药,最近五六年基本上没有用过,甚至八宝葫芦里也仅存有两三人份的望魂归。
汪尘可不是个吃老本的人,所制的毒药虽然名字不变,但是一直在更新换代。一些时间较长的毒药,该淘汰就淘汰。
比如这望魂归,它是缓释毒药,人吃了不会马上毒发。
这毒不符合他杀人的性格,所以他极少使用,既然不常使用,那就没有更新的必要,慢慢也就被抛弃了。
要不是这次楚天仞死于望魂归,庄飞鹤都不一定能想起来自己还曾制出这种毒药。
提起楚天仞,楚思婉难掩凄然之色,但还是强忍着悲痛道:“家父死前,曾去过武射山,找过掌门苏加子。”
“那楚掌门为什么要去找苏加子?”庄飞鹤又问道。
他认为,楚天仞的死一定跟古月族人有关。
古月族人将楚天仞的死嫁祸于自己,应该又与综魔门有着莫大的干系。
因为自己,是唯一从这次围攻中逃脱的综魔门重要人物。
古月族人还是想借他人之手,置自己于死地。
二三十年前,汪尘制毒并不谨慎,除了将自己搞得剧毒入身之外,对制毒配方也仅仅是草草记下,留在制毒的地方。
被外人所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望魂归,所需材料相比之下不算珍贵,而且在永谊大陆都可寻得到。
伤感的楚思婉补充道:“七大门派围灭综魔门后,并未离开鬼卧山,而是在那里苦苦搜寻一本名叫《魔罗天罡典》的残卷。我也是跟父亲交谈,才知这七大门派围攻综魔门背后的原因。”
说着,楚思婉含着歉意看向庄飞鹤。
庄飞鹤故作不知,嘲道:“还有这事?我在综魔门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魔罗天罡典》这东西。”
楚思婉捋了捋鬓间碎发,道:“家父说,这《魔罗天罡典》,他是从武射山掌门苏加子那里听得的,也正因为如此,羽睦派才加入到了围剿综魔门的行动当中。”
庄飞鹤嘴角挂着嘲讽,道:“现在七大派真是越来越没有骨气了。”
楚思婉似是心中有愧,没有介意庄飞鹤的嘲讽,又道:“事后,家父觉得被耍了,就想着去找苏加子理论一番,结果从武射山回来没多久就去世了。然后大家都说是你下毒害死了他,就是在苦绝崖的时候下的毒。”
庄飞鹤细细揣摩着,羽睦派掌门被毒杀,肯定不单单是为了嫁祸自己。
或者他看到了什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威胁到了下毒手的人。
楚天仞知道了些什么事,让他惹来杀身之祸。而他知道的事,必定跟古月族有关。
“你放心,我肯定将楚掌门被毒杀的事查个一清二楚。”庄飞鹤安慰道。
像是有了个强有力的支撑,楚思婉当即提起了精神,由悲转喜道:“谢谢。”
差不多一个白天的时间,赤炼神鹤在佛州境内一条没有人的道路落下。
楚思婉指挥神鹤独自返回,然后跟着庄飞鹤进城。
进入县城,已是傍晚,此时上珍佛山拜访仁悲寺显然不妥。
站在城门口,庄飞鹤端着下巴看着贴在城墙上自己的通缉令,上面的画像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
诡谲尉訾萤以前并未见过庄飞鹤,是根据永泰尉桑冲的口头描述而易容成庄飞鹤,所以与真实的庄飞鹤有着差别,而且假庄飞鹤的出现都是在深夜,那时候又很混乱,没有人看到庄飞鹤清晰的样貌,也就无法准确描摹。
云凌观的弟子云开平和云开安是亲眼见过庄飞鹤,只是因为通缉令下得仓促,未征询他们两人对于画像的意见。
多种原因相加,画像自然与庄飞鹤本人相去甚远。
在县城里,庄飞鹤不用遮挡面部,也不会有人将他跟通缉令上的庄飞鹤联系在一起。
两人在县城内找了家客栈,庄飞鹤以庄无悔的名字,要了两间上房,吃了晚饭,各自休息。
翌日一大早,楚思婉和庄飞鹤精神饱满,腹中也饱满,赶到了珍佛山。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感到诧异。
珍佛山一片萧煞。
上山的路被落叶所覆盖,看来已有几日没有打扫。
偶尔出现的几个僧人,也是神色冷穆,步履匆匆。
更是看不到一个香客。
给人的感觉,像是仁悲寺发生了重大变故。
“庄飞鹤,我怎么感觉这里好像发生了大事?”楚思婉蹙眉道。
庄飞鹤目光严肃,抬头望了望,迈步上山,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快速上山,速度之快,带起的落叶打着转倒飞于半空,久久不见落下。
上至半山腰,才有仁悲寺的僧人带着阻拦的意味问道:“请问两位施主,可是来仁悲寺敬香?”
这僧人目光和煦又不失威严,双手合掌,挡在了庄飞鹤和楚思婉面前。
庄飞鹤翘首望去,依然看不见仁悲寺寺院,看样子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路要走。
他站定,施礼道:“我叫庄无悔,她叫楚思婉,是奉羽睦派掌门秦明月之托,特来拜见贵寺普慧方丈。”
楚思婉将准备好的拜帖拿了出来,恭敬地双手递到这位僧人面前。
僧人眼神复杂,迟疑片刻,还是礼貌接过拜帖,匆匆瞥了一眼,道:“请两位施主稍等,待我回寺禀报。”
“那有劳了。”庄飞鹤目沉如水道。
这僧人一抚长袍,转身一跳十丈,身轻如燕,逐渐消失在庄飞鹤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