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往尽头去,步履靠近,才分辨出那背影是一尊石像,盘坐在地上。
王安野一瞥之间,周围的绿光微妙地绕过石像,形成一道深邃的黑影。
整个通道口仿佛变成了一个精心构图的画框,而张三站那里,和那道黑影构成了一幅生动而迷幻的油画。
在这一刹那,王安野心中居然泛起一丝苍凉和怪异。
苍凉在于,那道石像背影和张三的身影结合在一起,静静地被放在一个空旷的平台之上,像是被天地遗忘的孤魂。
怪异在于,那石像的右手挥舞在半空,让人看不明白,不知道是在拿酒杯对酒当歌,还是在干什么。
没来得及多想,他们跟上张三,迈出通道,一步之间便置身于一片无垠的壮丽世界。
这个瞬间的转换,犹如电影里戏剧性的场景跳跃,粗糙却震撼地改变了视觉画面。
此刻,一幕盛大的景象,震撼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这一瞬,站在这片广阔的空间中,王安野深深地感觉,任何语言、任何修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想起纪录片中的新生婴儿首次啼哭,那一份原始而直击灵魂的生命活力。
他想起曾看过的晨曦破晓第一缕阳光,那一份澎湃而震颤心灵的自然能量。
而他此刻感受到的,便是那一种无法言喻、浩渺无边的生命张力。
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央,巍峨矗立着一头极度庞大的树干,其直径之巨大,令人惊叹地达到了数十米。
之所以把它叫做树干,是因为王安野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前所未见的生物体。
这座壮观的树干从底部直接与空间的穹顶相连,躯体上覆盖着无数如同血管般错综复杂的纹络。这些纹络从上至下呈螺旋状,就像是生命本身的脉络在其上紧密缠绕。
一种幽深的绿色光泽从整个树干散发而出,似乎在微妙地波动,犹如生命体内跳动的脉搏。
数十根铁索从穹顶伸展而下,一头紧密地嵌入这庞大树干的上部,另一头则与穹顶完全融为一体。那些像是血管般的纹络也紧密地缠绕在钢索之上,好似本来就是从其中生长出来的。
而关于那穹顶,无数的藤蔓在其上重重叠叠,编织成一个灰褐色的天穹,延伸至整个空间的墙壁,在壁面形成复杂而斑驳的纹理。
王安野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如此巨大的圆形空间,以至于人站在其中,不过是其中的一道细微影子。
而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一个从墙壁悬挑而出的平台,这个平台延伸出多层弧形坡道,围绕着整个空间的壁面。
视线所及之处,壁面上还点缀着其他通道的入口,每一个在壁面上都显得格外黝黑,像是画面中不小心丢失的像素。
而他们此前行走的通道,似乎都是围绕着这个庞大空间而布置的。
芫惟沁突然紧紧扯住王安野的衣袖,,另一只手指向那庞大的树干,声音里透出震惊,“王安野,那儿有字!”
王安野目光紧随而去,刚才还未曾注意,此刻仔细一瞥,却发现那树干的正中央,赫然刻着几个民国时代的简体大字,用的还是白话文:“阿野如果你来到这里记得从九阴那里取剑!”
阿野,如果你来到这里,记得从九阴那里取剑!王安野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进行断句。
这个阿野?谁是阿野?应该不会是我吧?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王安野。
“别看我啊,这不是我写的!”王安野感到有些措手不及,“难不成我写在那里当它备忘录吗?”
张三沉吟片刻,说道,“有可能,这是别人留给另外一个阿野的信息。”
老胡更加惊讶,说道,“这么远的距离,那人是怎么到达那里的咧,他能飞还是咋样。”
王安野走到平台边缘,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下方是一片泛着翠绿光泽的水面,不断翻涌着,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四周墙壁的底部开了一排排密集的小洞孔,其中不断有水流入,他们听到的水声应该是来自于此。
奇幻的地方,奇幻的事情。
王安野转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座石像上。在幽深的绿光照耀下,他看清了,那似乎不是石头材质,更像是由藤蔓的皮肤编织而成。石像坐于平台中心,面部被藤蔓掩映,模糊不清,就如同一张失去面貌的、头顶光秃秃的无名画像。
石像的右手微微伸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圆握的姿势,仿佛曾经持有什么东西,或许是一柄长剑,但那剑现在已不知去向。
不知为何,王安野盯着石像,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凄凉。
就仿佛是,这雕像跨越无数岁月,似乎依旧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呢?王安野脑海中闪现出无数可能的描述。
也许是在等人。像是守望者在等一个破局者打破那命运之网。
也许是在等一个时机。像是迷失的旅者在等一个雾气弥漫道路的出口。
也许是在等一个轮回。
王安野步履移动,此时才注意到,平台的地面也覆盖着藤蔓的表皮,其纹理仿佛树藤的筋脉,从四周伸展而来,与石像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连续性。
看着确实是有些诡异。
王安野心头一动,举起手中的长棍,在石像手中比划了一下,发现它刚好可以塞进那石像手中,天衣无缝。
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愣了好一会儿,这实在也太凑巧了吧。
这时候,张三也将手中长剑轻易地嵌入石像的手中,同样触及地面,高度几乎完美。几人才恍然大悟,或许真的是一个巧合。
然而,当王安野将那根黑色长棍轻轻放进石像手中的时候,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共鸣,一种像是找到了失落多年的拼图碎片般的、严丝合缝的感觉。
仿佛是黑棍本来就应该放在那里。
王安野越来越感到脑子炸裂,无数信息碎片向他袭来,像是机关枪似的,不断冲他脑壳扫射。
他一定遗漏了哪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