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被他们吓了一跳。
在这个乌漆嘛黑的幽暗之境,突然传来鬼哭狼嚎,无论换作是谁,都难免会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王安野就险些心脏停止跳动,他两手紧紧抓住芫惟沁的手臂。等反应过来,看到船夫二人身后没有怪虫子追过来,他们俩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船夫二人的嚎叫声还在半空中回荡。
王安野发现了这个细节,心里很是奇怪。河面之上,两岸开阔,按理说不可能有回声,何况声音这么浑厚绵长,简直就像一个皮球被来回踢了几十遍。
他猛然想起通道中间那幅浮雕壁画,现在跟这个回声联系起来,那画面中,古船上方勾勒出来的浮雕形状,好像是一个岩层的剖面!
“我去,这里是在地下!”王安野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去哪里地下?”张三好奇地问。
“不是,我说我们在地下!”
“你咋知道的。”张三表示不解。
芫惟沁转头看向他,眼眸中流转一丝明悟,似乎也从回声中得知什么。王安野跟她四目相对,两人距离极近,她头发轻摆,卷起一丝自然的香气,他一下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双手。
这时,老胡率先跑到三人跟前,气喘吁吁地搀着膝盖,直不起腰来。阿姚紧跟其后,但他一路上连跑带跳,眼见就要到了,结果一个步伐没站稳,啪地摔倒在他们面前。
张三伸出黑棍,戳了戳阿姚,问他还活着吗。
阿姚艰难地翻了个身,摆了摆手,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王安野看向老胡,“怎么回事,你们在鬼叫什么,那夜明珠扣下来了吗。”
“鬼啊,有鬼啊!”老胡还在喘气,头也不抬地说道。
四周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本来就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在这么阴森的情况下,听到说有鬼,王安野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他脑海中更是把小时候看过女鬼都回忆了一遍。
芫惟沁皱着眉说道,“什么鬼?”
“鬼啊!有鬼啊!”老胡重复了两遍,似乎才把脑子给捋清楚,然后把目光投向地上的阿姚,“他说有鬼,咱就跑出来了!”
王安野一听,不耐地骂道,“你们别他妈以讹传讹,人吓人吓死人的晓得不,我可是个唯物主义者。”
这时候阿姚似乎终于喘过气来,费劲地坐起身,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刚才摸那个珠子,好不容易爬上去了,竟然看到那珠子,”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仿佛是打了个寒颤。
“那珠子会动,跟眼珠子似的看了我一眼,吓死我了。”
几人听到这话,一下都沉默了。
一瞬间,失去了声音,整个空间陷入了凝固。
压抑和诡异的气氛猛然袭来,拂过几人心头,本就十分恐怖的环境,如今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还是张三胆子大一些,他径直打破沉默,骂道臭瓜皮你看清楚没啊,那玩意怎么可能会动,别在这瞎扯,乱他娘说我拿棒子抽你,娘希匹。
骂人的话果然有力量,这话竟然给王安野壮起了几分胆子。
张三这番话,几乎用上了他知道的所有粗言脏语。
阿姚听见张三骂得狠,本来他还想展开描述一下那眼珠子长什么样,这一下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了。说实话,他回过神来,这会儿心里也没个谱,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
张三开口问道,“大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过去那边。”
王安野一听,心想你这大哥叫的,全都把问题抛给我,这会儿我能有什么主意啊。
他抬眼看去那边,远处的火光中,那几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慢慢靠近平台边缘,扶着钢索往下一看,下方一丝光线都没有,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到底。从铁索往下爬显然是不可能了,如果下面是河,那都是虫子,下去肯定死路一条。如果不是河,那更不知道会通到什么地方去,要是在底下碰到大虫子,乌漆嘛黑的,到时候跑都不知道往哪跑。还是得保险一点,往有光的地方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互相也有个照应。至于那珠子会不会动,回去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他给了个主意,“我们回去,那里有楼梯可以下去,然后再找一找出去的路。”
下定了主意,他们直接往回走,阿姚连忙爬起身跟了上去。
他们回到通道,观察了好一会儿那发光珠子,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阿姚倒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似的,愣愣的跟着他们,看上去是被吓出了心理阴影。
王安野望着那圆圆的发光珠子,心里想不明白它的能量是怎么来的,虽然他不知道夜明珠的发光原理,但他能肯定,这玩意不是夜明珠。难不成用的电?王安野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说这地方修建得十分奇怪,但纵然再离奇,这都不可能供电。
他重新回到中间那幅浮雕前,这确实越看越像那么一回事:祭祀台被修建在一个巨大的岩土空腔里面,人们簇拥在平台上,正在参加一场盛大的祭祀。
王安野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几幅浮雕画面。
第一幅画面讲的是安居乐业 ,人们生活安逸自在。第二幅讲的是修建祭祀台,人们参与祭祀。第三幅讲的是天崩地裂,人们陷入水深火热。
等会,似乎有点不对劲,逻辑顺序反过来了。浮雕应该是从右到左看,先是灾祸起:天崩地裂。再是祭祀活动:修建祭祀台。最后是祭奠目的:安居乐业。
对,应该是这样。王安野在书上看到过,古代流传下来的重要壁画,往往与某个重要仪式密切相关,被用作叙事工具,记录下某个事件的发生经过。它们要不讲各路神仙,要不祭奠九祖七宗,要不就是说英雄事迹。大概就这么回事。
从这个角度去想,修建祭祀台之前,那时候可能发生了一场重大的灾祸,而这场灾祸给当时的人们带来深远的影响,于是他们特意修建一个祭祀台,作为纪念和传承。
王安野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合理,非常符合他作为唯物主义者的观点。
但是,按这个想法,它只说明了这祭祀台是个什么东西,但根本无法合理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地下岩层中。
王安野内心大胆猜测,可能是船掉进了某个漩涡,然后才碰到了那些怪异虫子。
不过,对于这个猜想,他自己都觉得很离谱。首先,船突然开到地下去,他们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感知。第二,祭祀台可是在追他们啊,祭祀台怎么他娘的会动呢?
难不成是相对运动关系吗?但他明明看到,他们的船相对河水,一定是往另一个方向运动的,而这个祭祀台却跟他们不断拉近距离,这意味着,祭祀台相对于河水,一定是运动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假定祭祀台是不动的话,那么河水在不断改变运动速度和方向,所以才把渔船给推到祭祀台。
确实很离谱,别说滔滔黄河水了,就随便拎出一个湖,要不断改变它的水流速度和方向,都是不可能人为实现的事情。
他想起来,还有特别关键的一点,对于这个建筑物,光是他目前所见到的建造工艺,他根本没办法从中国建筑史这门课上,找到对应的记忆信息。
言下之意,从来没有哪个朝代可以实现如此的辉煌。这祭祀台,已经可以被称为神迹了。
王安野独自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办法自圆其说,于是他干脆把问题抛给其他人,讲了一遍他的想法。
芫惟沁眼眸流转,凝视着他,像是月光下的琼瑶,闪烁着清透的光华,目光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三边听边点头,眼神灼灼地看着王安野,“阿野,第一幅画面这么花哨你都能看清楚,那你找找大禹在哪里。”
王安野说道,“没看到大禹啊,大禹是治水的,但是这几幅浮雕看上去,就是个祭奠仪式的前因后果,根本不是一回事,朝代时间看上去也不一样。”
张三开始摇头,“那你看的不对了,我知道大禹一定在这里。”
王安野说道,“大禹那个朝代建不出来这样的房子。”
张三说道,“他后面才来这里的呢?”
王安野说道,“在他之前更加建不出来啊。”
张三说道,“那你不对了。”
王安野说道,“那你等下找到大禹,让他治治你脑子里的水。”
“什么是脑子里的水?”张三认真地问。
王安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