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野跟着张三,沿着大石块边儿,悄悄摸摸地往门洞走去。
随着与那门洞越来越近,一股极其浓郁的灵气,和清新愉悦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无法形容这香气的味道。王安野用力嗅了嗅,又捏住自己鼻子,突然发现这香气竟然不是被嗅出来的。很奇怪。
他心里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在报道上看到过一个实验,实验人员通过与人体神经元细胞建立连接信号,可以持续给大脑传递某种信息。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相通关系。
但他来不及多想,他们已经靠近门洞,抬眼看去,这门洞的尺寸极大,长宽肯定超过了十米。
此时,在这庞大的石块下方,五个人站一个大门洞旁边,被衬托得十分渺小。洞内泛出的暖白光与铁索发出的绿光,交汇在他们的脸上,在他们脸上抹上了一种迷离的色调。
王安野扯了扯张三,说你走啊。
不知为何,张三突然缓了脚步,显得有些迟疑。听见王安野的催促,他才一同迈步跨入通道。
通道两边是暖黄色的墙面,左边有整面的浮雕壁画,右边是光洁的墙面,通道长几十米,每隔一段距离,两边都有粗大的圆柱,露出墙面一部分。柱子的顶端有类似多立克柱式般的线条,线条中镶嵌了一颗圆珠子,淡白色的光芒从中发出,亮度刚好能够照亮通道。
从跨进通道开始,里面的灵气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王安野转头看向芫惟沁,她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如果把刚才的灵气比作潮湿空气,那么这里面已经彷如潮水一般,灵气正一波接一波的涌动。
“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灵气这么浓厚的。”
芫惟沁轻轻地摇了摇头,秀发轻柔地滑过耳畔,暖色光芒流过她的脸庞,勾勒出一幅动人模样,“没有。先生讲过,灵气是均匀的,而且是绝对意义上的均匀。但是西安日报上刊登过一个事件,广州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用了某种方法,在一个地方持续增加灵气浓度。但是到一定程度后,那里发生了一些他们无法掌控的异象,最后导致那个地方发生了一场大火。”
“什么异象?”
“具体的内容没有讲。那天我们去北潼关,路上灵气稀薄,但找到你的时候,那个地方灵气却格外浓厚,”芫惟沁轻巧地整理松散发丝,重新将其束起,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就算那个地方,也远远没有这里的灵气浓厚。”
王安野听言一愣,想起那天的大虫子,这他娘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刚才的浓郁灵气里,已经出现了那么多的虫子,更别提大章鱼怪了。
现在他们在灵气里游泳,那岂不是会出现哥斯拉?
王安野摇了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袋,看向墙面的浮雕,往里走去。
这面墙被柱子分成三部分,每部分都雕刻着一幅庞大的浮雕壁画,他眼前的这幅,浮雕呈现的是人们日常生活,乍一看,有点类似清明河上图,但与其相比,画面里没有那么丰富细腻的建筑物,人们似乎是住在石头房子里。画面中间有一条宽阔河流,王安野一看到它,就把它跟黄河联系上了。河流两边,人们的活动内容十分原始,都是什么打猎、生火、耕种之类的。
整个浮雕画面大气磅礴,细节栩栩如生,雕工十分了得,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肯定出自名家大师之手。
王安野看得入神。他靠近仔细看了看,浮雕用的是一种淡黄白色的材料,极其坚硬,几乎跟石头一样,这和他以前见过的传统石膏浮雕迥然不同。
浮雕上没有积灰,材料更没有氧化老旧,完全看不出来历史感。要说它刚被雕刻完成,他都觉得能让人信服。
过程中,王安野听到阿姚的声音,问老胡那是不是夜明珠,然后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
后面他再次回头看过去,发现一人踩在另一人肩膀上,借着浮雕凸口往上爬。他们想方设法地摸那发光珠子,但努力了一会儿,还是没办法够到,高度依然相差很大一截。
王安野以为他们会就地放弃,没想到他们转头就奔向了另一根柱子。
回过神来,王安野忽然发现另一面墙的中间,是个楼梯口子,于是他迈步走了过去。
楼梯墙面上没有浮雕,但刻了一些线条,他完全看不懂那些线条组成的图案,更理解不了在表达什么。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十多步之后是一个平台转角,不知道楼梯会下到哪个地方。令他吃惊的是,虽然他一看就知道那是楼梯,但他发自内心地,很难承认那是一个合理的楼梯,因为楼梯台阶的尺寸实在太大了,与正常楼梯台阶相比较,这大了起码两倍以上。
他看到这台阶时,心里涌起一丝不安。他大学学的是建筑学,如果按照设计学合理性去考虑,这根本就有违背常规的逻辑。
要么设计师不是正常人,要么这个地方服务的就他娘不是正常人。
王安野回过头来,把目光重新投到浮雕上。他突然发现,眼前这幅浮雕的正中间,它刻画的不正是他们这艘古船吗?一个石块四面八方地伸出链条,石块下面是一个大平台,平台上许多人正在作业活动,似乎是在祭祀什么。
但他又发现不对,画面的那船并不在水里,而是在一座悬崖边上。
王安野心里咯噔一声,他越看它越像个祭祀台,但祭祀台怎么跑到黄河上去了?难不成是黄河改道,把它给淹了吗?不对,不对,刚刚渔船下方,水里出现的那些怪物,那地方不可能是黄河!
王安野有些心乱如麻,他连忙跑去看下一幅浮雕,但万万没想到,这幅浮雕他一眼看过去,竟然就看明白了。
浮雕没有颜色,画面中各种图案元素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但他根本不用尝试做理解,一眼扫过就明白了画面所传递的信息,像是提前得知答案,再去看题目一样。
大地敞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滔天的烈焰喷涌而出,人们生活在一片炼狱当中。
这和他在渔船上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王安野越想越惊悚,心想自己是未卜先知还是怎么回事。他叫了一声三儿沁姐,想让他们过来看看。
芫惟沁应了一声,但张三没有声音。
王安野转头看去,看到船夫俩人还在换着法子往上爬,而张三蹲在通道门口,一动不动,仿佛在看地上什么东西。
王安野又叫了一声,张三还是毫无反应。
他和芫惟沁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疑惑,向他走了过去。
王安野边走着,他这才注意到,浅灰色的光洁地面上,有不少模糊的脚印,显然不是他们留下的。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有脚印,说明这儿一定有其他人,不管这里是船还是祭祀台,既然有活人,那等下就好好跟他们沟通一下,本来我们也是无意闯入,问一下路,放我们下去应该不算过分。到时候自己来沟通吧,不能让张三说话了,不然等下对方人多势众,一个恼火,把咱们绑石头沉河喂虫子,那可就完犊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张三虽然平时神经大条,但关键时刻还是心细,居然注意到这么关键的信息。
还没等他拍张三的肩膀,张三突然搀着黑棍站起来了,那黑棍发出璀璨的光芒,但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上去显得有几分呆滞,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痛苦的神色,“我想起来了。”
王安野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想起什么了?”
“我们来这里要找大禹。”
王安野特别注意到,他用的词语是我们要,“大禹死在绍兴会稽山啊。”
“不对,大禹在那边。”张三说着,伸出手指向一边。
王安野看他指着通道另一侧,“在墙上?”
“在那个方向,我再想想,我现在脑袋有点乱。”
王安野一听,心想你这,东南西北随便一个方向,都可以给地球画个圈。
等一下,等一下。有什么不对劲。
他转头跟芫惟沁对视一眼,她轻皱眉头,咬着下唇,显然也十分惊异。
通道之外的绿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已经全都消失了。
虽然说那绿光幽幽的有些瘆人,但这么悄无声息的开灯关灯,更让人害怕得慌。要说它没人在操控,王安野是一万个不相信。
王安野一拍张三,把他拉上,然后三人慢慢走出门洞。
平台上一片漆黑,但平台外面,居然隐隐地出现一片黄色光芒。
三人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芫惟沁拔出灵剑,借着剑身发出的光芒照亮前路。
剑身发出的光芒不同于寻常灯光,虽然光芒在黑夜中显得十分璀璨,但光线并没有传到多远。王安野之前研究过这件事,按理说,光越亮,照射的范围就越广越远,但灵剑发出的光完全不一样,就算是白天也很亮。最后,他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离谱的结论,就是灵剑发出的光子和寻常光线的光子,不是一种东西。
几人加快步伐,走到了平台边上,往前方看去,然而眼前所见景象,顿时让他们大惊失色。
原来的绿色光海,现在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远处的一片光亮。仔细看去,能看得出来那是火光。而火光之外,是无边黑暗。借着那火光,下方已经没有一丁点河水的影子,那黑暗中似乎藏着一片建筑物。
这时,他们看到那些火光之中,隐约有几道身影。顺着那些身影,火光正在逐一被点亮,
看样子,好像是活人。
王安野心里漫出一股恐怖的感觉,他慢慢靠近芫惟沁,握住她的手臂,跟她对视了一眼。
手中的触感无比真实。
他们明明从河里爬上来,怎么进去才一会儿的功夫,出来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下面那些人是谁?
黄河到底在哪里?
他脑子感到一阵炸裂,像是噼里啪啦的烟花在他头颅中玩得欢快。
从上船开始,他仿佛踏进了一个漩涡,一下一下地往下沉,转得头晕目眩,却看不到底。
张三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情,他拿出黑棍指向那片火光,说道,“我想起来了,大禹就在那边。”
黑棍发出耀眼的月白色光芒,像是永不融化的雪花,悬浮在炙热的夜空中。
王安野感觉嘴巴有些干,咽了咽喉咙,说道,“三儿,这里是哪里,我们还在黄河吗。”
“我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知道大禹在那边?”
“我刚才想起来了啊。”
王安野骂了一句,说这会儿你他娘还有心思开玩笑。
芫惟沁跟王安野说道,“如果那边有人,应该会有出口。”
就在这时,一连串急促且尖锐的叫声打破了黑暗的静谧,让三人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啊!啊!嗷!啊!”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那老胡和阿姚,先后连滚带爬地从门洞中跑出,跟发了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