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推演者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珠子轻微地转了转,暗暗打量评估目前处境,显然是有几分心机的。
争取谈判,“放我走,这些都是你的。”
忍痛交出了剩的半瓶高级红药水和几张拍卖行拿到的副本羊皮卷,并附上零零散散的蓝绿品质小道具,增加全部家底的可信度。
艾格眯了眯眼,没吭声。
他慢条斯理抽出剥皮用的小刀,认真思考在哪里下手。
这些该死的丑八怪,总是以貌取人,把他当傻瓜花瓶哄。
斜睨过来的眼神傲慢无礼,轻飘飘的,却透着莫名危险的压力。
推演者见状咽了咽口水,有些急了,开始劝说,“不止,还有……”
“你真啰嗦。”
萨贝达等得不耐烦了。
作为雇佣兵,他本就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最多在原则底线内帮忙拉一把,没有落井下石都是他幼时参过军,为数不多素质高的缘故。
无师自通操控尾巴,抽了磨叽的推演者一下,再把他的高级药水和修复液卷过来。
查看瓶底生产日期,打开扇闻,再嗅嗅;确定味道清凉提神,是对方舍不得用的高级伤药,对艾格招招手,毫不客气抹在对方被贯穿的手心;最后再把瓶子内壁剩下的倒水涮一下,倒在大面积被腐蚀的胸口,一点也不浪费。
这种流氓行为他没少做,甚至可以轻描淡写地发布感想,“打倒你,这也是我的。”
萨贝达算是看明白了。
推演世界的人和他生活的数据世界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几乎都是心肝黑透的老油条。
等级越高,杀过的人越多,估计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不再给留有余地的随便,而是默许了艾格搜刮完后,一刀一个处理掉这批心怀鬼胎的家伙。
有时候给予同伴一些信任,也是不错的。
——才不是他头疼胸口疼懒得动。
天晴了。
昨晚的强酸性暴雨洗牌似乎只是一场迅捷的噩梦。
植被更加翠绿,空气更加清新。新的枝叶抽芽,落下的旧叶盖住腐叶;堆积的腐叶层下埋藏着数不清的浮肿碎尸。
一如他们刚进雨林时候,踩上去又黏又湿的腐烂叶层。
艾格有意不去看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成群结队从厚厚枯叶层里扒出尸块拖曳加餐的掉san场景,闷头跟着萨贝达走。
这次倒是没有喊累,和这里疼那里痛的臭毛病了。
因为萨贝达摸清了他的实力,压根不上当;得到的基本都是冷冰冰的敷衍,埋头赶路。
艾格不服气。
他环住小臂,委屈地盯着前方那忙着开路没有感情也没有裤子的冷酷背影,开始了新的抱怨方向,“萨贝达,我好冷。”
两人已经无限接近天眼探测的临界点,来到了雨林土著的地盘。
这里的生态环境尤其诡异。太阳高挂,却半点没有温热感,反而处处透着诡异的阴冷。
放眼望去,植株尽是青蓝色调,见不到一丁点红;开的花也都是绿色。
比艾格的脸色还绿。
小少爷没别的意思,就单纯想让经历过同生共死的佣兵多多关注一下他。
——自从他展现出自己的AOE武力值后,就发现自己再也得不到悉心照顾了;哪怕以前怨念满满的后爹般关怀,也不复存在。
和预料之中差得很多,他不但没有享受到被抱大腿的待遇,打扫卫生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潜移默化中,和那编织的藤蔓扫把成为厨房好伙伴。虽然日常会踹它一脚,撒完气后继续扫。
可怜他这高贵艺术家的手。
而萨贝达对他本就敷衍的态度,敷衍加倍。
“我是冷血动物。你挨着我会更冷。”
“……哦。”
艾格鼓起脸颊,格外想念他那气质庸俗,性格市侩,见风使舵,满口胡言的绿豆糕。
起码工业糖精的味道是甜的。
这可恶的佣兵次人格,冻得他牙酸。
“天眼到这里就断了。”
萨贝达由衷觉得心灵手巧的机械师制作的小道具非常有用,暗自盘算着出了副本还完紧迫的债务后,留积分问问能否再购买几个,屯给笨比奈布以备不时之需。
“有隐形屏障。”
他出声招呼沉迷作画的艾格停下,独自在划分区域框边界摸索了一会儿。
能用来制作隐形物品的材料一般材质相当独特,最基础的是能够改变折射率,会将每个不同方向光反射后进行规范,形成视觉伪装。
但显然,眼前这个也不是光影错觉。
尝试用手指点了点,指尖触碰到奇异的阻塞感,轻拧眉头,“设计这个的人想用光的干涉效果误导探险者……应该需要特定条件触发。”
至于密码……
想到上个副本里的幽闭祭台空间,萨贝达灵光乍现。也不指望旁边听得晕乎,神游天外的便宜雇主能提供什么有效帮助。
不怎么接触理科知识的真懵艾格思维还停留在隐形屏障上,“……你刚刚在说,类似溪流绕过石头人眼的视线错觉?”
萨贝达“嗯”了一声,后续更复杂的也懒得解释。
自顾自地继续尝试可能性,把道具栏里的龙蛇边角料丢了一点。
没有反弹;而是咕噜噜畅通无阻地滚过去,被内里墨绿色的巨型食人花诈尸起立后,嗷呜一口吞下。
果然,意料之中的,是雨林腹部地段寄生生物的限定元素圈。
这个雨林副本秘密真多。
萨贝达眯了眯眼,脑子里的设想转了好几圈。
最外围到内部的科技树相当落后,一路行来看到的生物几乎都是原始生存方式;带有筛选性质的酸雨,更像是人为设计的;腹地内部,却有这么超时代的科技产物……
等等,那浮尸矿工的供氧装置就是一个线索暗示。
因为太陈旧,且被后世纪来的推演者们习以为常的忽略了而已。
啧,时间线可真乱。
于是艾格收了轻巧的便携小画板,迟疑地看着萨贝达满脸认真,学术研究似的——
把他新长出的青幽幽尾巴伸进去,艰难操控着打卷变换形状,去够那屏障开关的卡口。
一时之间,看得目不转睛。
小少爷的声音有些飘忽,合起来汇成一句浓浓的真诚困惑,“你这样……上半身不会有种割裂的奇怪感觉吗?”
萨贝达感受了一下:“……”还真有。
满脸冷漠的佣兵选择掐掉没用队友的麦。
“闭嘴,别影响我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