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抬起手,所有人的抢瞬间对准了这对叔侄。
陆随脚步一顿,瞬间冷下脸,“冷处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冷逾薄唇轻抿,迈步行至陆随面前。
他朝旁边的人抬了抬下巴,“手铐给我。”
旁边人闻言立马将手铐递了过去。
冷逾面无表情,矮了矮身子,一拳猛地捶到陆随腹部,金属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叮咣作响。
“陆随,你这人记吃不记打。”
砰!
“目空一切”
砰!砰!
“狂妄自大。”
砰!砰!砰!
最后一拳落下,陆随虽然没有倒地,但是看上去摇摇晃晃,没了之前的随意从容。
他的卷发耷拉在眼边,微遮的眼底闪过一丝凶光。
触及他的眼神,冷逾勾唇冷笑,“狗崽子。”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每一个指关节。
等擦干净之后,他把手帕随意地摔在陆随身上。
冷逾上前一步,上身向前微探,直勾勾盯着陆随的眼睛。
“这几拳是我替我哥送给你的见面礼,你给我记住了,别再喊我哥的名字,也别出现在我哥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陆随不躲不闪,甚至有心思屈指磕了磕烟灰,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冷处长的手段倒还是一如既往得狠辣呢。”
感慨完,他忽得又微抬下巴,眼底流露出一丝偏执,“但是没办法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就是一块狗皮膏药,撕不烂,揭不起,等我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了,不管你哥去哪个,我就黏到哪儿,一直到这辈子结束。”
冷逾神色阴厉,怒极反笑,“看来你这个虚伪的癞皮狗,很想去军情三处做客啊。”
陆随摊手,表情随意,“却之不恭。”
隔岸观火的陆迁有那么一秒似乎嗅到了空气里蔓延开的硝烟味。
他看看冷着脸的冷逾,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陆随,干咽了一下,悄悄往陆随那里挪了一步。
“二叔…”
他小声唤着陆随。
陆随安抚性地拍拍陆迁的胳膊,“大侄子,别担心,这小子不敢对你二叔怎么滴。”
他的话音刚落,冷逾就开口:“把他们带走,我亲、自、审、问!”
他刻意咬重后面那四个字。
陆迁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瞥了眼那些随时可能要了他们命的高能加强炮,隐隐有些担忧地望向陆随。
他犹豫了下,说:“二叔,要不你跟他服个软?”
“服软干嘛?你怕他啊?”
陆随用鼻子“哼”了一声,倒是一点都不在乎,看上去稳如老狗。
*
军情三处。
审讯室。
冷逾打开了强光灯,对准了审讯桌对面的男人,看到陆随不仅拒绝配合,还拽的跟个二五八万,微微拧起眉,“屡教不改。”
“冷处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以前你哥追我的时候你没拦住,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又没反对成功,到现在更不可能,我这次绝对不会离开你哥的,我爱他。”
冷逾眯起眼,锐利冰冷般的视线一点点刮过陆随的五官,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爱?你这种人渣也配说爱?”
他双手撑着桌子,压迫感极强地盯着陆随,“如果你真得爱他,那为什么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会躺在别的女人床上?然后莫名其妙玩消失?一玩就是五六年?”
陆随脸上笑容一凝,偏过头,喉结滚动,“冷逾,当年那件事是有原因的,我会给冷炀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不过你要知道,有时候并不是两个人相爱就一定会在一起,你现在还小,还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又重新恢复笑脸,“呀,不早了,不如这样吧,你把我跟我大侄子放走,我请你吃饭?”
“你还有心思吃饭?”
冷逾面无表情说完,站起身,上挑的凤眸没有一丝温度。
他伸出微微泛红的指尖,按下旁边的按钮。
下一瞬,外面的监控电脑全部黑了屏。
他一步一步朝陆随走去。
“第一,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爱情。”
“第二,我不跟狗共桌同食。”
“第三,我会接受故意伤人的处分。”
*
噼里啪啦——!
隔壁审讯室,陆迁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诧异地扭头看去,“旁边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他对面的审讯人员见怪不怪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冷处长又要背处分了。”
陆迁迷茫地眨了眨眼,“啊?”
审讯人员轻咳一声,“不明白就算了,他一直都那样。”
陆迁转回身,表情复杂。
在得知冷炀真实身份时,陆迁也知道了那个在他隔壁班上读书的冷逾居然是特殊部门——军情三处的处长。
别人十八岁都在打游戏看,而冷逾这直接跟开了外挂一样,成了高官。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简直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审讯人员屈指敲了敲桌子,将陆迁从发散的思维里唤出来,然后正襟危色道:“别再关注那些了。”
“,关于这次非人类事件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后续我们会推进抓捕工作,努力清除一切对人类有威胁的存在,保证你们民众的安全。”
他说完一通官方套话后,微微停顿一下。
“至于对你的处理,经过上级的讨论,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一支笔推到陆迁面前。
“这支笔具有消除记忆的功能,参数我已经设置好了,只要把它的顶端对准你的眼睛,等到一道光闪过,你就会忘记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东西。”
陆迁愣怔了一下,“忘记…所有吗?”
“没错,而且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
似乎怕陆迁有负担,审讯人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不会强制清洗你的记忆,我们尊重你的意愿,记住还是遗忘,选择权给你。”
审讯人员说完就直接起身离开了审讯室,这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陆迁一人。
空气似乎都跟着审讯人员的离开而安静了几分。
灯光打在那支记忆消除笔上,反射出来的光很刺眼,但是映照出来的花纹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美。
陆迁盯着它一动不动呆坐了好半晌,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他想到了每天都朝气蓬勃,积极开朗的齐白昱,八岁的他,十八岁的他,嗜甜如命,意气用事,横冲直撞却又从来不考虑后果,但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细腻心思。
他想到了穿着白衬衫,笑意清浅的唐棠,他说他阴险狡诈,可他又会在漫天烟火下,在一颗柠檬糖里,高兴得像个孩子,眉眼弯弯,明明攥着拳头看上去凶巴巴,可一会儿就摇摇欲坠,委屈到不行。
他想到了苏瑶,这个端庄优雅过,蓬头垢面过的女人,她曾哭着喊“我爱楚蔓喻”,又毫不留情毁了她“爱”的人的一生,明明那么想摆脱“螳螂程序”,却又死在了“螳螂程序”的催化下。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
陆迁。
活了十九年。
有过希冀,有过绝望,曾经雄心壮志要征服星辰大海,现在惶惶不知何处是未来。
可若是命运不公…
他缓缓伸手,朝那支笔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