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自唐棠的询问,陆迁一时语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
理智似乎还停留在饭桌上酒杯碰撞的时刻,他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唐棠。
唐棠似乎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率先转过了脸,然后在陆迁愣神的时候蓦地问了一句:“陆迁,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我小时候?”,陆迁疑惑地看着唐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回答:“我七岁那年生了场大病,病好了以后对七岁之前的事都没有印象了。”
唐棠一怔,似乎没料到陆迁会这么回答,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失落,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没有印象…了吗?”
陆迁觉得唐棠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开口,唐棠便自顾自念叨:“不记得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看着视野中愈来愈近的独栋别墅,陆迁脸上没什么表情,“到了。”
司机师傅停好车后,唐棠费力地将醉成一滩烂泥的齐白昱搬下车,回头望向还没解开安全带的陆迁,“不下来吗?”
肩头的狗二也在不停地小声催促,【宿主,剧情点!】
陆迁不情不愿地挪动屁股,磨磨蹭蹭下了车。
他的脚腕还在隐隐作痛,心里还充斥着莫名的抵触,从出租车到别墅大门的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
不过唐棠除了下车时的询问就没再多说半句催促的话,耐心地等着陆迁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门前。
他不是没向对方提出帮助,但是下了车的陆迁好像觉醒了奇怪的胜负欲,不仅不让他扶,还警告他带着齐白昱离自己远点。
唐棠拗不过陆迁,只好不远不近地跟在陆迁身后,静静地守着他。
陆迁艰难地移动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按下门铃,“叮咚——”
门铃响了好几遍,扬声器里才姗姗来迟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带着点哑,像是刚睡醒,“谁啊?”
陆迁脸上飞快划过一丝不耐,嘴上却乖巧地应道:“齐阿姨是我,陆迁。”
声音突然变得很惊喜,颇为热情地回道:“是你啊小迁,好久没来阿姨家了吧?快进来。”
与此同时,别墅大门在三人面前缓缓打开。
陆迁扭头看了唐棠一眼,“进去吧。”
齐白昱家的别墅装潢偏田园风,自带的院子里种着很多花,此时正值花季,它们拥挤在一起热烈地开放着,浓郁的香味熏得人脑袋发昏。
陆迁小时候来齐白昱家里作客的时候问过他妈妈,为什么齐白昱家里会有这么漂亮的院子,当时他妈妈脸上的笑容一下都消失了。
“这些可都是你齐阿姨自己靠努力的来的啊。”
当时他妈妈是这么回答的,没有表情的脸甚至有些冷漠。
从那以后陆迁再也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上一次拜访这里还是前年过年,妈妈的病情没有恶化的时候,那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领着他到了这里。
那晚齐母做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但是陆迁一筷子没动。
今夜再见到齐母,她似乎又跟上次在医院时不一样了,保养的很好,皮肤光滑细腻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在冷色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珍贵象牙的色泽。
看到喝醉了的齐白昱齐母显得有些苦恼,一边絮叨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一边她热情地招呼陆迁跟唐棠坐下。
陆迁看着齐母忙里忙外的模样,又是做醒酒汤又是切水果,很想问一句,既然这么担心齐白昱,那为什么不接他打过去的那好几遍电话?
不过这话他始终没有问出口。
齐母把水果拼盘放在二人面前,有些无奈地看向陆迁,“小迁,你这位小同学帮阿姨把白昱带回房间吧?”
陆迁点点头,刚要起身,就被一旁的唐棠按住了胳膊。
唐棠笑着说:“阿姨,陆迁今天打球的时候崴到脚了,还是让我带齐白昱回房间吧?”
“受伤了吗?”齐母惊讶地看向陆迁的脚腕,“肿得这么厉害,赶紧抹点药吧,正好阿姨刚买了治跌打损伤的药。”
“阿姨我不…”
陆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齐母便转身去了杂物间,无奈他只能把剩下的话咽进肚里。
眼见唐棠搀扶着齐白昱往楼上走去,狗二再次向陆迁发出警告,【宿主!不能让他们独处!】
陆迁头疼地捏捏眉心,﹝我他妈的也想啊,可是我这腿没办法上楼梯〕
狗二也有些为难,【但剧情点…】
﹝行了行了,你别搁这儿唐僧念经了,不就是不能让他们独处吗?这有什么难得?〕
“唐棠!”陆迁突然出声叫住唐棠。
唐棠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陆迁扬起唇,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之前不是救过你一次吗?现在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触及陆迁眸底藏着的勾人笑意,唐棠扶着齐白昱的手猛然攥紧,面上依旧一派纯良,“你要我报答什么?”
“很简单”,陆迁晃了晃自己肿的老高的脚腕,歪着脑袋看他,“给我上药,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唐棠一怔,旋即失笑地摇头,“不过分,我还以为你会提别的什么。”
“别的就不指望你”,陆迁摆摆手,“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赶紧把他扔了,然后过来给我上药。”
唐棠听话地带着齐白昱上了楼,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瞥向楼下陆迁转过去的侧脸,黑眸闪烁着细碎的光点,似皎洁繁星点点坠入。
“既然抓住了机会,就得好好利用啊…”
*
齐母在唐棠上楼以后端着解酒汤和医药箱过来了,她把东西放在陆迁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小迁你也喝酒了吧?喝点阿姨做的解酒汤,明天上学就不会那么难受。”
陆迁垂眸看着那碗飘着豆芽的鲜汤,被饮料与食物塞满的胃里没有一点这碗汤的位置,他抿着唇轻笑,对齐母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没喝酒。”
“你没喝酒?”齐母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会跟你父亲一样爱酒如命呢。”
听到齐母提起那个男人,陆迁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也没有了想与她交谈下去的欲望。
但是齐母好像看不出陆迁的冷淡态度,又拉着他说起他小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出要帮他上药。
陆迁一边硬着头皮谢绝齐母的好意,一边默默腹诽唐棠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夭寿啦!唐棠跟齐白昱要在房间里酱酱酿酿深入交流啦!】
【宿主,他们马上就要你侬我侬夫唱夫随了!】
【宿主,你这个卑微舔狗就要当替身小可怜,为爱做三了!】
【宿主宿主宿主宿主…你难道都不着急吗?!】
陆迁忍无可忍,怒道:〔给我闭嘴!〕
狗二瞬间噤声,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