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对目前的情况毫无自觉。他仍是睁着小鹿般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竹山白。
竹山白别过脸。
坐忘忧自然不可能回应她内心的召唤,所以现在,也只有她自己能解决目前的情况。
竹山白叹了口气。她现在没办法摆脱一个元婴期修士,难怪当时她试图甩开少年的手时,传递过去的灵力都消失了。
竹山白问:“你能帮我什么?”
少年立正站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竹山白:“我的鼻子很灵,可以帮你找人!”
竹山白再叹了口气,接着问:“那你说,我妹妹是不是在方才那人指的方向?”
少年凑近了些。他的鼻尖微动,小声问道:“我能否借用一下您的手?”
竹山白无言地抬起手:“你用。”
少年笑着捧起了她的手。竹山白沉默地看着他闻了闻手指尖,随后便规规矩矩地松开了手。
少年说道:“我闻见了另一个和姐姐相似的味道。”
他眨眨眼,转身指向了与那路人指的,同样的方向:“就是那边。”
竹山白应了声,正要抬脚走时,又听少年继续道:“没用害怕的味道,但不自由,是被囚禁住了吗……没有生命危险。”
竹山白抬起一点儿的脚顿住了。
如果方才少年说他自己的鼻子灵,竹山白还会以为是元婴修为给他带来的能力。但现在少年说出了更多的信息,那她免不了要回想起自己的旧友了。
路新和路旧,也会说些类似的话。既然她们是猞猁,那面前的少年……或许也是相似的物种。
少年笑着转头问道:“姐姐,我们现在就去吗?”
他唇边有个浅浅的梨涡。
竹山白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她平淡地笑了下,说道:“嗯。”
她们一同朝着那处公子府走去。
这公子府从远处便能瞧见了。竹山白在内心将它和竹家的宅院对比了下,还是觉得竹家的院子更大,更漂亮些。但想来要在这么一处城镇中居住,也没办法修建成竹家那般的大院子罢。
顺着院墙走了一会,便看见了公子府的正面。两扇鎏金的豪华大门,上方是龙飞凤舞的三字“公子府”。门口有两个护卫守门,但也有些小贩在大门不远处做生意。
少年轻声道:“这人看着并不是坏人,怎么会让我穿着一身破烂呢。”
竹山白想了想坐忘忧器灵的性格,没接话。
她往边上走了几步,粗略估算了下门口护卫的修为。她看不透那两人的修为如何,因此至少他们并非凡人。
竹山白问:“门口的人是凡人吗?”
少年看了眼,摇头:“这里一个凡人都没有。”
竹山白正要再问,被脑海里的一声猫叫堵住了口。
猫说:“一个凡人都没有。”
竹山白恍然。
既然少年和猫都如此说,那么她便可以确定先前坐忘忧那仿佛鬼上身一样的行为,并不是偶然发生的事件,而是一种必然事件。
原因也简单。
因为这里是坐忘忧捏出来的城镇,所以城镇上的所有东西——包括人,都是坐忘忧的一部分。
坐忘忧的器灵控制坐忘忧,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竹山白再看看门,看看门边上的高高院墙,有点儿犯愁。
少年凑在她身边,问:“我们偷偷进去?”
他悄悄地指了指院墙,道:“我能带着你翻进去。”
竹山白歪了歪头,没说话,而是把微微发热的玉佩摸了出来。
二师姐黎从瑶给她发了新的消息。
黎从瑶现在就在这府里。当时她闯进公子府时,门口还没有护卫。所以她是一人一剑,将这大门挑飞了,自己慢悠悠走进去的。
她在府里见到了一袭红衣的竹水云。黎从瑶虽是将竹水云误认为了竹山白,将竹水云从房子里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救错了人。
后来,便是在铺天盖地的,侍卫的追杀中给竹山白发消息。
末了,黎从瑶还补充了两句。
“‘裂痕’有两处,被那小妮子骗了。”
“还有一处‘裂痕’,在城里另外的地方。”
“你帮忙去找一下,把这玩意丢进去就行。”
竹山白盯着“这玩意”三个字看了会,没明白黎从瑶说的是什么。
好在黎从瑶很快就发来了新的消息。
或者说,是个包裹。
竹山白看着从玉佩上方浮现出来的,被红绸包起的小包裹。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吐槽这玉佩的多功能性,还是先把这个包裹给收下。
在她身边的少年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竹山白叹了口气,伸手接住了这个包裹。包裹平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竹山白没感觉到包裹的重量。这包裹似乎比一片羽毛还轻盈,但它却确实地落在她的手里。
竹山白想了想,将这包裹揣进了口袋里。
她已经知道她之后要将什么东西丢进“裂痕”里了,但她仍旧有许多东西不知道。“裂痕”的形状,位置,还有她要怎么丢——但竹山白再看一眼那高高的院墙,还是选择通过玉佩来问黎从瑶。
竹山白把自己的疑问一一发了过去,再在这府外等黎从瑶的回答。
但愈等,她愈觉出不对劲来。
这公子府外熙熙攘攘,不管是来往的行人还是小贩都十分吵嚷;但公子府中悄无声息,连站在门口站岗的两人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倘若她的二师姐真在这府里……以二师姐的脾气,定然不会只闹出一些小打小闹。若按照她之前的说法,这已经被轰开的大门,又要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就恢复如新呢?
在她身边的少年仍旧乖乖巧巧地等着她发话。
竹山白问:“你闻到我妹妹就在这里吗?”
少年乖巧点头。他低头扯了扯竹山白的袖角,轻声道:“在这底下。”
竹山白有点儿恍惚地,再看向这公子府。
“小妹妹可是来寻什么人?”
有个路人朝她走来。
竹山白摇头。
但更多的,原本在她们身边的路人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他们朝着她,以相同的动作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