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也只沉默了几秒。
她体内的灵力迅速翻涌再平息。她没再继续看那棵树，而是转头看着白衣小童：“你不敢。”
坐忘忧造出的这个幻境，甚至没能屏蔽她体内的灵力。
竹山白确实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幻境。
她的实力在坐忘忧面前不够看，但她的脑海里还有一只嚷嚷自己天下第一的猫。
乌云踏雪的小猫到现在都没说什么，放在口袋里的羽毛也没有反应。
竹山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里虽然是坐忘忧的幻境，但对她来说——几乎没有威胁。经历了最初的，对这名白衣小童的恐惧之后，她自然而然地知晓了现在的处境。
她才是处于优势的那方。
白衣小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怒气浮现了出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能对你做什么？”
“怎么会呢。”竹山白想了想，回道，“但，如果你能对我做什么，那也没必要总是征求我的意见呀。”
白衣小童脸上的怒意更胜。
待他的脸色阴沉地快能滴出水了，竹山白再继续问道：“我妹妹呢？”
白衣小童冷哼一声：“你妹妹？”他冷笑道，“你拒绝了我的要求，还想见到你妹妹？”
他抬起手。
两人外的一切，都在他这一抬手间变幻了模样。原本清幽的小屋，被拆解成了一座繁忙的城镇。
他们站在城镇上空。
竹山白有点恐高，只看了脚下的城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小童看。
站在竹山白面前的小童冷笑道：“我知道你要来这里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拦你——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
他挥手。
竹山白脚下原本踩着的那一层空气便消失了。她向下坠落——竹山白熟悉的坠落。她在半空中调整好了下落的姿势，再抽剑出鞘，稳稳当当地踩着剑落在了城镇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迈步向外走。
才走了两步，她的衣摆便被扯住了。
竹山白侧过脸看。扯住她裙摆的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年。这少年的脸蛋上沾了许多泥巴，看起来灰扑扑的。但以竹山白的眼光来看，若是洗干净了，还是个俊俏的美人。
衣服被扯了，她便暂时站住了，问：“怎么了？”
少年青绿色的眼睛眨了眨，道：“我可以跟你走吗？”
竹山白歪头。她再次仔细地，从上往下看了一遍这少年。她没有自己见过这少年的印象，不论是少年的脸还是身材，都在她的记忆里查无此人。
说不定是坐忘忧捣鼓出来的伪装？
但少年身上这套破破烂烂的衣服，怎么看，那个一身白衣的小童都不会让它自己破败成这样。
竹山白往外走了一步。她的衣服仍旧被牢牢地攥着。
不知为何，竹山白尝试将自己衣服从对方手里解脱出来的行为，都没能成功。竹山白试着用灵力钻入他手掌的缝隙里，但她的灵力都如同泥牛入海，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竹山白再看这少年又清又亮的，纯真的眼睛。她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既然遇上了，那便带着吧。
遇上也是缘分。
等出了这坐忘忧的幻境，这少年应当也会同幻境中的人一般，在坐忘忧器灵的挥手时消失吧。
少年乖乖地松开了手。与他的脸不同，他手心干净得很，一点儿泥灰都没沾上。
竹山白问：“这里哪里能给你买身衣服？”
少年眨眨眼：“我不知道。”
竹山白和少年的眼睛对视了会，在他单纯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那去找个镇上的人问问。”她说。
她带着灰扑扑的少年去找了个路人，问了这小镇的大概情况。她问了什么，路人都一一做答。竹山白从路人口中，得知了镇上的成衣店和客栈的位置。
竹山白带着少年去成衣店里挑了两套衣服，再带他去客栈里定了间房。
“你自己洗。”竹山白叮嘱了声，便退出了房间。她一边摆弄玉佩，一边给少年守门。
她外门弟子的那枚玉佩没有反应，但她还有一枚亲传弟子的玉佩。
而这枚华丽的玉佩，正在微微发热。
她的二师姐给她发来了消息。
黎从瑶说，她现在正在一座城镇中——她还没有见到身穿白衣的坐忘忧器灵，但已经定位了“裂痕”的位置，计划立即前往。
消息是在一刻钟前发来的。从黎从瑶说完要去裂痕后，便没有再给竹山白发新的消息。
竹山白看着黎从瑶发来的，标注了一处高亮位置的小镇地图，小声叹了口气。
她结合路人说出的消息，推测黎从瑶和她在同一座城镇里。
但目前——她还没有收到竹水云的消息。
竹山白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有点发愁。她倒是不担心妹妹现在的安危——竹水云毕竟是故事里的女主，天道都站在她那边呢。
但，是她说要和妹妹一起冒险的。现在两人在不同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嘎吱”一响，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名清清爽爽的少年眼含笑意地看着竹山白。
“我洗好了。”他说道，“谢谢姐姐。”
“……嗯。”竹山白不大习惯被陌生人叫姐姐，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叫我竹山白就行。”
虽然她的年龄确实能当少年的姐姐，但被这么叫了，还是有点奇怪。
“山白姐姐。”少年仍是笑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竹山白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现在已经有新衣服了，还要跟着我吗？……也是，我再给你些银两——”
“山白姐姐。”少年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要跟着你。”
末了，他又有点儿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山白姐姐不愿意我跟着吗？”
他说话的声音低落了些：“明明姐姐都答应我了的……”
竹山白长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坐忘忧那个小孩，怎么可能捏出一个精神正常的小孩。
她心里挣扎了一会，犹豫着点了点头。
少年轻声笑着欢呼了声，蹭到了她身边。
竹山白感受到了一瞬……轻飘飘的，但确实将她承托住的情感。
她困惑地扫视了圈，但没看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