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搜罗来这样的消息。
因而她并未放在心上,只说声“多谢”,就将戒指推了回去。
“我已经有一枚你送的戒指了。”她说,“我没地方放你送的戒指。”
男子笑着收回了戒指。
“祝姑娘一路顺风。”他说。
“多谢。”竹山白干巴巴地回。她记得自己说了许多次感谢,因此连一开始那种真心实意的情感,都被反复磨蹭得消失了。
男子似是听出了她语气的变化,不再说话了。
竹山白道了声告别,便起身离开。
她坐船回自己的住处。
路新和路旧在外头守着。
她们聊了几句,竹山白才知道自己缺席了弟子大比结束后的大餐。
好在她被宁佳带去吃了一顿好饭,又饮了不少酒。心里也没什么不平衡的。
“我要离开宗门一段时间。”竹山白捡着话的空隙道。
“诶?”
路新的脸上满是惊讶。她睁大了眼睛,重复她的话:“你要离开宗门?去哪里?”
“我去朝元宗。”竹山白捏捏自己的衣角,“我妹妹在那里当内门弟子,我去看看她。”
“这样啊。”路新松了口气。
她和路旧对视了几秒。
竹山白迅速道:“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
“……不算是瞒着你。”路新说道,“但是朝元宗,不都是一群傻不拉几的老头和小老头吗,我们担心你。”
“谢谢。”竹山白小声道。
“而且你的社交能力……不是我说,但你是不是有点太不擅长社交了?”路新又说,“你是不是靠着你这张可爱的脸,才被别人宠着养大的?”
竹山白茫然地看看她,再看看路旧。
“……这句话里面的问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比较好了。”竹山白干巴巴道。
“所以我们担心你一个人去朝元宗,也很正常嘛。”
路新说着,拍了拍路旧的肩:“你看,我妹妹的社交能力不好,所以我一直陪着她哦?”
“……我也有妹妹的。”竹山白提醒。
“那你去朝元宗,多加小心。”路新又说,“听说他们不大正常……对了,给你这个。”
她摸出个用细绳穿着的牙齿,递给竹山白。
“这个送你。”路新说,“这是我换下来的牙齿,能帮你分辨他人情绪的好恶。”
竹山白听话地戴上了。
路新捂脸:“你看你,就不担心这是对你坏的东西吗?”
竹山白眨眼。在她戴上项链后,她眼前的路新身周,散发出了温暖的黄色光芒。
“不担心。”竹山白说,“你和路旧都是我的朋友啊,为什么我要担心朋友呢?”
这下路旧也捂住了脸。
路新迅速揉了两下脸,放下手问:“你现在看我。我是什么颜色?”
“温暖的,太阳一样的颜色。”竹山白说,“还挺舒服的。”
“这就是对你好。”路新说,“如果对方散发出的颜色,会让你感觉舒服,那对方就没有害你的意思。同理,如果你感觉不舒服,那对方就想害你。”
竹山白点头,转头看路旧。
路旧的身周散发出了柔和的淡白色光芒。这光芒一点儿都不刺眼,让竹山白想到了月亮。
注意到竹山白看向自己,路旧也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一路平安。”路旧说。
竹山白弯着眼笑:“嗯,我收下你的祝福啦。”
她们道了别。
竹山白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以往的许多个晚上一样,她的桌子边上坐了人。但对方不是宁佳,而是黎从瑶。
“我直接带你去朝元宗。”身周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冰霜一样光芒的黎从瑶说,“你有什么要整理的吗?”
竹山白有点儿局促地点头。
她还不熟悉黎从瑶,自然也不会像和宁佳相处那样随意。
她去把话本收了收,一本本精心叠好,放进宁佳送的储物戒里。再把买的一打簪子也放进去,准备去朝元宗了再寄去竹家。
黎从瑶耐心地盯着她。
竹山白理完了,两手空空地站到黎从瑶面前:“二师姐,我理完了。”
黎从瑶点头:“那出发。”
她双指并做剑,口中低声念了几句。她佩在腰间的剑便自己出了鞘,雪亮亮地停在半空中。
黎从瑶一下扯住了竹山白的后衣领,脚下一踩,闪身稳稳踩在了剑上。
“先出宗门。”她说。
被衣领勒住脖子的竹山白艰难地点了点头。她运起灵力,在自己脖子和衣服之间构起了一层保护层,这才没那种呼吸都被压住的感觉。
当她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之外时,腿不自觉有点儿发软。
她们现在正在镜湖上。
左右前后,均是一望无际的湖面。在更远处,才是将合欢宗团团围起的山。
“……二师姐,我们这是要从哪条路去朝元宗?”竹山白干巴巴地问。
她再咽了下口水。
倘若现在黎从瑶让她自己站着,那她大概会因为双腿发软而直接掉下去了。
黎从瑶歪头。竹山白莫名从她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困惑。
“飞过去?”
竹山白“啊?”了声。
“……对哦,没和你说。”黎从瑶说,“合欢宗边缘的阵法,扼制了所有御空进出的可能性。”
“但我们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当然有特权。”
黎从瑶说的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竹山白一时之间,都没发觉她话里的问题。
“可,当时宁佳师姐带我进合欢宗的时候,也是从水路进的……”竹山白弱弱问。
“如果你没走水路,第二天你的亲传弟子身份就会传开。”黎从瑶说,“你不想吧?”
她们脚下的剑发出了愉快的嗡鸣声。
竹山白睁大了眼睛。
两侧的湖水和群山都在向后退去。
黎从瑶脚下的剑也愈来愈长,从原先只能站她一人,到竹山白也能站下。
黎从瑶这才轻轻将竹山白放在剑上。
她看看竹山白站不稳的样子,眉头微拧着将剑变宽了些。
竹山白无言地坐下了,低着头按摩自己僵硬的腿。
“朝元宗的护山大阵不好闯了,我们从山门进。”黎从瑶说。
竹山白茫然地抬头。
余光里,朝元宗三字一闪而过。
黎从瑶:“到了。”
竹山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