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沐心笑眯眯地退了两步，黎从瑶便上来了。
她绕着竹山白走了几步，才点点头。
“那对双胞胎已经处理好了。”她道，“师尊道侣的那缕魂魄没剩多少灵力，也只能骗骗小猫小狗了。”
宁佳也道：“如果早知道那对姐妹只是猫，那还不如给你开个后门，让你的那只猫进去呢。”
竹山白没好意思说她在秘境里进过幻境，能出来也多少靠了自己的这只小猫。
“先不提这个。”宁佳笑，“师尊不在，我带你出去吃一顿？”
竹山白还没拒绝，便一左一右被饶沐心和黎从瑶把住了胳膊。宁佳笑嘻嘻地揉她头发：
“出发——”
眼前的景色跳动了一下。
像是数据交流不稳定而产生的电波，但竹山白已经茫然地站在了一处小巷里。左边是漂亮优雅的美女，右边是冷峻迷人的美女，面前则个神气的富家阔小姐。
“嗯哼，看我这身易容术如何？”富家阔小姐骄傲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你瞧，这下可没人能认出我了！”
竹山白干巴巴地问：“宁佳师姐？”
“答对了！”富家阔小姐笑嘻嘻地凑到她面前。宁佳一手捏着只未沾墨水的毛笔，一手托她的下巴。
“你想成什么样？”
“……就我现在的样？”
宁佳哼了声，骂：“没志气！”
黎从瑶沉默着在她面前幻化出了一面水镜。竹山白看着镜子里的那张面容变幻了几次，最终停留在一个与她现在的面容轮廓相似，但又全然不同的模样上。
原先略带了婴儿肥的圆脸保留了下来，但那双眼睛的眼尾微微上挑，看着多了几分少年意气。肉乎乎的鼻头被缩小了些，又拔高了鼻梁。嘴唇和原先的差不多，但唇色变深了些，乍一看是化了淡妆的样。
再仔细眨眨眼，竹山白才发现自己眼窝里确实扫了层淡淡的棕色。
宁佳得意：“你想穿什么样的衣服？”
“……青色的？”竹山白看看自己身边几位师姐五颜六色的衣服，犹豫道。
宁佳大笔一挥。
竹山白身上的红色弟子服，变成了一条青色长衫。似是顾及她平日上蹿下跳，这长衫不似读书人穿的，倒像是江湖人穿的。袖口和裤脚都被扎了起来，她的头发也被一条青色的长带高高束起，只在脸侧留了两缕恰到好处的碎发。
宁佳得意道：“我这手艺，不去凡间当画娘，真是可惜了。”
竹山白摸摸自己的脸。她看看镜中映照出的，自己涂了一层青色指甲油的手指，再捏捏自己的脸。
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脸，但看久了，还挺顺眼的。
饶沐心笑：“你是小妹。”她挨个指过去，“我是大姐，黎从瑶是二姐，宁佳是三姐。”
竹山白对被明明白白安排好的称呼并无异议。她还在对着黎从瑶的水镜捏自己的脸，便被宁佳握着手往外走。
踏出小巷，便是人间。
在巷口做生意的几位婶子大声地招揽往来的客人。她们面前的摊位上，摆了许多小物件。
距离竹山白最近的那人先看见了四人。她瞧见了宁佳挂在脖子上的金银首饰，脸上的笑容愈发热情，笑着招呼宁佳过去看。
宁佳将竹山白的手交给了黎从瑶，笑着过去看那婶子摊上的东西。
竹山白还在恍惚。
自她开始修仙，便从未见过视野中有这么多繁杂又普通的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吵闹和喧哗的声音通过她的灵力，无孔不入地侵入她的脑海。
黎从瑶慢吞吞道：“静心。”
微凉的灵力从她的手传递到竹山白的手上。竹山白恍惚的大脑触碰到了她的灵力，像是在大中午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变得清醒了许多。
饶沐心指着摊子笑：“你看，三妹又要去散财了。”
竹山白看去。宁佳已和那婶子聊得火热，一拍手就把她的半个摊都包了下来——那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给宁佳额外塞了不少好看的小玩意。
“不是用的假钱吗？”竹山白问。
“当然不是。”饶沐心笑，“她本就是凡人大家族的族长，手里的银钱和灵石一样多。”
宁佳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了，见面先从包里掏了个小盒子出来，塞给竹山白：“这个好看，配得上你。”
说完，她又给饶沐心和黎从瑶一人塞了一个小盒子，风风火火地去逛下一个摊子了。
竹山白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支做工有些粗糙，但掩不住款式漂亮的玉簪。竹山白摸摸自己头上的簪子，将这支玉簪也插到自己的头上。
“小妹也去逛逛？”饶沐心笑着问。
“我没有多少银钱。”竹山白摇头，“而且我也不擅长买东西……”
话音未落，便听到有人同她搭话。
“这位小姐。”对方是个相貌俊秀的青年，“您头上的玉簪真漂亮，是您兄弟为您买的吗？”
竹山白下意识地摇头。
青年便仿佛胜券在握了，语带自信：“我见小姐孤身一人，不知我可否有荣幸，请小姐到茶楼上一叙？”
竹山白看饶沐心。她的大师姐似乎早早就带着二师姐一起隐了身，只是站在边上笑。
竹山白想了想：“……我在等人。”
“什么人？”青年轻蔑地一笑，“小姐分明是独自来的，为何要骗我呢？”
竹山白无语。
原本她以为大师姐只是隐身，没想到是把他的记忆都改了。这样好用又轻松的法术，怎么不早早教给她。
竹山白向后退了一步。她想表示自己不愿接受邀约的坚定决心，但青年上前了一步，眼中都是对她的怜惜和保护欲。
“小姐？”他步步紧逼。
竹山白背后靠上了巷子底的墙。
退无可退。
竹山白叹了口气。
她正要用红绸把这家伙打晕，却听到了个熟悉的，仿佛女性般的温婉声音。
“你要对这位小姐做什么？”
在边上围观的黎从瑶表情不变，而饶沐心微微睁大了眼。她笑嘻嘻地拿出了玉佩，动作轻快地叫宁佳过来。
一只关节比女子更加明显和修长的手，按在了她面前的青年肩上。
……不是东方令啊。
竹山白看看对方未被红绸遮住的丹凤眼，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