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白噎住了。
本不应该呛到的口水流进了呼吸道，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宁佳拍拍她的背。一股温和的灵力输了进来，缓慢地调理好了她的身体。
竹山白抹了下眼泪：“您……知道？”
“叫师尊。”
饶天巧眼也不眨：“我上一次养小女孩，还是宁佳闯来那次呢。”
宁佳也转过身去了。听声音，她比竹山白咳得更严重些。
竹山白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背。
“言归正传，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具身体里的灵魂。”饶沐心温和道，“你才多大，我们都是修炼很久很久的家伙了。”
“先不论你没耍小把戏，就算你真是想借着这具身体来夺舍，也会在那之前就死掉。”
竹山白眨眨眼，有点儿茫然：“……死掉？”
“你的灵魂和这具身体的联系非常紧密。如果你想换个身体，应该会在那之前就死掉哦。”饶沐心笑弯了眼。
她的表情越柔和，竹山白就越怕。连身边的宁佳都失去了可信度，变成了要杀她的怪物了。
“但，这和我们没有关系。”黎从瑶冷静道。
冷静的声音为竹山白找回了些理智。她看看黎从瑶，再看看还在咳嗽的宁佳，最后盯着饶沐心，有点儿迟疑道：
“没有关系的意思是，你们不会管我？”
“嗯嗯，就是这样。”宁佳从假意咳嗽中直起身。她笑嘻嘻地拍了两下竹山白的肩，笑道：“你当然是我们的小师妹啦！”
“……不是这个灵魂，也可以吗？”竹山白问。
“当时宁佳见到的是你，自然也是收了你当弟子。”饶天巧柔声道。她小步走到竹山白面前，轻柔地俯下身：“都是你呀，孩子。”
竹山白一时有点想哭。
她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就算是最为亲近的，同个家族的人也不知道她并非本尊。
但为什么，她在这里获得了奇妙的，家的感觉呢？
不待她哭出来，便又听到饶天巧开口：
“你那个家主，也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孩子。”
这下竹山白一时连哭都忘了，有点儿茫然地呆呆站着：“啊？”
“嗯——颜色不一样了嘛！而且毕竟是那个竹家嘛——”宁佳和黎从瑶交换了个眼神，笑嘻嘻地揉揉竹山白，“等你长大了就能知道了啊，现在别问。”
她这两句话，把竹山白心里的那些刚冒出来的问题都压了回去。
竹山白闷闷地道了声“好”，便沉默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成功拿到弟子大比的第一名，就能够实现长期躺平这两大目标。
但现在，几个师姐透露出的寥寥几句话，为她畅想中的美好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她躺平了，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仇人一刀砍了呢？
竹山白没办法忽略那样的可能性。
但她现在只是筑基期的小修士。她的修为在外门弟子中还算亮眼，但仍然入不了师姐们的眼。
她要变得更强。
注意到小师妹的神情中脱了迷茫，宁佳偷偷向饶沐心竖了个大拇指。
她传音：“还是大师姐厉害啊，这么三两句就让小师妹继续专心修炼了。”
饶沐心轻轻挑眉：“就算不说，她应该也会专心修炼。我只是以防万一。”
饶天巧微笑着执起竹山白的手，轻轻带着她摸自己的耳坠。
半透明的耳坠里，那团光芒更加暗淡了些。
触手是一片微凉，随后便是温和的，仿佛午后阳光一般的，温暖的感觉。
竹山白有点恍惚地收回手，听饶天巧说：“这样孩子也和乾乾见过面了。”
见竹山白仍有点儿失神，饶天巧便笑着捏捏她的脸：“你是看上我的道侣了？这我可不能让给你。不过，你要是也想把道侣带在身上，我可以帮你一下。”
竹山白傻笑着摇头再点头。
她自然没有对师尊道侣的觊觎之意，只是方才手上传来的触感太过舒服，她险些迷了心神。如果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法宝，自然是要自己去寻一个道侣来做的。
修士的，或仅仅是人类的灵魂，原来是那样温暖的东西啊。
竹山白又想了想，有点儿拘谨道：“谢谢师尊。”
饶天巧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这位长年身居高位的女性双手中没有一点儿茧子的粗糙痕迹，对待她的动作也十分轻柔，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你是我的小弟子，我自然护着你。”饶天巧微微笑了一下，“就算日后你不是我的小弟子了，我也会护着你。”
“——看在竹家那个家伙的份上。”
饶天巧低声笑着留下了这句话，便轻身离开了。
竹山白还三个师姐面面相觑。
黎从瑶抢先开溜：“我去看一眼忘挖出来的人。”她掏出剑踩了上去，转眼就只留给竹山白一道剑光。
“我还有些宗门事务需要处理。”饶沐心笑着摸摸竹山白的头，再顺手为她理好了头发，“我也走了。”
说时，她便化成了一道淡青色的流光离开。
现在这里剩了宁佳，和盯着她的竹山白。
宁佳搓手：“小师妹，现在你也不小了。”
竹山白眨眨眼：之前好像她还在被叫做小孩？
宁佳继续搓手：“要不要和师姐一起去体验一下人间？”
竹山白一口拒绝。
理由倒不是什么自己尚小，而是最后一轮的秘境很快就要开启。
可能是上一轮比赛花费的时间过长，她没剩下多少可以休息的时间。
在这点时间里，比起和宁佳一起去花天酒地，不如在这里好好休养生息。
宁佳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地过来给她扎头发。最上面的发髻被饶沐心整理好了，她就编下面的碎发。
她一边编头发，一边给竹山白讲秘境里可能遇到的危险。
这也是她身为亲传弟子的好处。
不管是她的哪个师姐，都多次进过秘境。她们的经验自然远比玉佩中的那些更加丰富。
“以小师妹现在的修为，只要记得注意一处就好。”
宁佳的语气有点严厉，全然不是平常那种开玩笑的语气。
“……秘境中有个尚未被我们抓获的，体型巨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