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场地里风平浪静。
竹山白把红绸弄出了鹤嘴锄的外形，正在挖掘自己面前的这处掩体。掩体大多是红黑色的外形，表面光滑，只有插在地里的那部分比较粗糙。
竹山白挖不坏这由立方体构成的掩体，干脆将目标转移到了它周围的土地上。
她是第一次变鹤嘴锄，上面还残余了点红绸特色。比如她有时候挥完了锄头，才发现它最顶上本应该是最坚硬的那部分，变成了软软的红绸。
她只能暂停挖掘，先继续维持鹤嘴锄的稳定形态，再继续挖土。
她选择这个掩体是有原因的。
先不说莫名其妙的直觉，从客观上看，这处掩体是她第一个撞上的——另一方面，她总感觉这儿的灵力波动与其他地方有着微妙的区别。
当然不是因为她想把这处掩体当作武器，绑在自己的红绸上面啦。
猫在竹山白的脑海里嗤笑，懒懒地继续晒太阳。
竹山白向下挖了几尺。
掩体暴露在外的颜色从红黑色变成了如墨的黑色。虽然没消耗什么灵力，但竹山白还是装模作样地撑着鹤嘴锄，站在掩体边上擦了把汗。
坐在她头上的鸡惊叫着飞了起来，又跌在她的头上。
“别怕啊。”竹山白也不管这只母鸡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好声好气地安抚，“你在我头上，没有哪里比这儿更安全了啊。”
母鸡窝在她的头上发抖。
竹山白思考了会母鸡这种生物是否是直肠——她突然有点担心自己头发的安危，于是在自己与母鸡接触的部分铺了一层灵力，以免真的发生些难以处理的事情。
母鸡警觉地叫了两声，又窝了下来。它的叫声渐弱，像是沉入了梦境。
竹山白擦擦汗，继续挥动锄头。
她每扒开一层土，就会试着向土层里探入自己的灵力。
她总觉得自己距离成功不远了。
竹山白又挥了一次锄头。这一次，锄头相对平整的那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竹山白眨眨眼，活动了下手。如果她不是拿着把用红绸变的锄头，大概会被方才那一下震得双臂发软吧。
但很可惜——她手里的只是红绸罢了。
不管外貌有多像锄头，它本质上还是一根红绸，还是宗内统一发放的那种。
剩余的土层很快就被她刨开。
掩体底下，近乎是纯黑色的液体正在缓慢流淌。
就是这些发出了金属声？竹山白盯着液体看了会，再试探着用锄头敲了敲。
坚硬的，像是金属的液体。竹山白抬头看了眼又高又远的天空，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不在场地里，如果不是她亲眼见过昨日有多少弟子围观一处战斗，她应该真的会摸出玉佩查一查。
最好能查到这种玩意能卖多少钱……如果很贵，就能当作回礼送给几个师姐了。虽然还没和师尊说过话，但也要准备一份见面礼……
试过了坚硬的锄头，竹山白再将红绸幻化回了原本的形态。她将柔软的红绸捏成碗状，又轻又慢地靠近了液体。
红绸缓慢地陷了进去。
竹山白拿着这一碗黑色液体，陷入沉思。
她现在能问的只有头顶的母鸡和脑海里的那只猫，但她一不知道怎么听懂母鸡说话，二不想再被猫猫嘲笑。
她干脆将这部分红绸结了起来，做成个小圆球困住这些液体。
如果有人打这个球，就会因为相互作用而被里面的液体伤到……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宗门怎么都有办法捞回一条命。
竹山白兴致勃勃地继续挖这处掩体周围的土。
有了土层厚度的经验，这一次她没过多久就刨到了掩体底部。
现在，问题就只剩下怎么把掩体捆起来带走了。
当然了，这不是为了开发红绸的流星锤外貌……一定也不是想把它带出场地卖钱。
她突然福至心灵，新舀了一碗黑色液体，浇在了掩体的上面。
像是热油浇在了水上。
原本光滑的表面上出现了裂纹，而从那裂纹中出现的，是泛着光的——
无数双眼睛。
竹山白干巴巴地咽了下口水。
在她看清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周围的，其他掩体碎裂的声响。
那些掩体从顶端开始碎裂，分崩离析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最后成为黑色的液体没入地面。
竹山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如果能选择，她一定不会再试着进行这一次尝试……虽然以她的性子，肯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做这件事。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谁能想到场地里出现的这些掩体，不是场地本身给予的地形呢？竹山白哀叹。
她还以为这些是为了照顾那些不擅长近身作战的弟子，而特意设置的掩体呢。她盯着自己面前，充满了裂缝的眼睛，又叹了口气。
换个方向想，如果她真的把它当做武器拔起来了，那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她应该会做好久的噩梦吧？
往好处想嘛，至少她没有真的拿着这玩意去打架。如果在战斗中发现了这种事，那她吓都要吓一跳。
停滞的时间再度运转。
竹山白从精神高度集中的紧张状态里回神，却发现裂缝中的眼睛不见了。
竹山白皱着眉凑近了看，怎么都没办法看到那些眼睛了。那些拥挤在一起的，仿佛在哀嚎的眼睛——都消失了。
竹山白放出灵力。她的灵力没办法侵入黑色液体内部，但在她能感知到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与那些眼睛相似的气息。
她摸摸脑袋上仍旧在沉睡的母鸡，慢吞吞地轻轻捏捏它胸口的软毛。母鸡没有反应，她也只能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先去检查一下别的掩体吧。竹山白想。她只知道掩体和底下的黑色液体有关系，但还没搞清楚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低着头转身，还没迈开一步，鼻子就碰上了堵墙。
竹山白揉揉鼻子，再把眼睛里痛出来的眼泪抹掉。
她抬头，和陌生男人的黑眼睛对上了视线。
留着黑长发，身着黑长袍的男人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单纯笑容：
“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