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黑渐渐变淡。
竹山白试探着眨眨眼睛。
原本阻挡在她眼前的那层厚重帘幕已经不在了，也没什么再阻止她睁开眼。
她缓缓睁开眼。
面前是一份一粒米饭都没剩下的，十分干净的食盒。在她有意识前握着的那双筷子，也好好地放在了食盒上面。
在她食盒边上的，属于兰倩的那份食盒呢？
竹山白再眨眨眼睛，看向原本兰倩坐着的位置。
这位师姐眼圈微红地盯着她看。
竹山白还没从吃饭的状态里缓过来，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小声问：“师姐？”
她手腕上的红绸倏然松开。
竹山白顺着红绸看向它另一端，见到了一名头上戴着妃红色头纱的内门弟子。
在她方才那段探险中变大变小的红绸乖巧地窝在他的手心里。
竹山白挠挠脸，努力往兰倩的身边藏：“师姐……这是怎么了？”
“你方才吃了有致幻作用的灵草。”那位内门弟子柔声道，“我用红绸将你从幻境中带了出来。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竹山白继续往兰倩的身后躲。她才发现自己怀里那么大一只小猫不见了——现在的她过于混乱，没办法对问题做出什么回应。
这个声音好像确实在哪里听过的。竹山白胡乱想。
兰倩伸手一挡，熟练地将竹山白护在了自己身后：“我会照看，劳您费心了。”
那位内门弟子轻声笑了笑。他手中的红绸似蛇，自他的袖口蜿蜒爬了进去，只在外面露出一点儿红的尾巴。
“那我不打扰了。”他微笑。
竹山白目送这位内门弟子转身离开，轻轻扯了下兰倩的衣服下摆：“师姐，不是说内门弟子一般不会来食堂吗？”
兰倩气哼哼地把她从自己身后拎出来，放在身边坐好：“你还在想这个？”她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她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怒气：“我不是和你说了，吃到不对劲的食物要吐掉吗！”
竹山白点头又摇头：“但是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吧？”
她在兰倩气势汹汹的眼神里逐渐放低了声音，眼巴巴地将自己缩得更小一点。
兰倩见她这个样子，更加生气了。她狠狠揉了两下这位师妹的头顶，气道：“你当时不是都哭了吗？这还不对劲？”
“越拦你越吃！吃不……”兰倩咬咬牙，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竹山白小心地拉住她的衣摆，轻轻晃了晃：“我当时是觉得它好吃……”
“哪里有好吃到哭的！”兰倩气道。
“我原本也没想过的嘛……”竹山白小声解释，“当时我想着，可能是我第一次吃修仙界的食物，所以才会觉得它好吃到哭……”
兰倩恨铁不成钢地横了她一眼，没再说她：“你的幻境倒是挺有趣的。”
竹山白干巴巴地“啊”了声，茫然道：“咦？”
兰倩捏捏眉心，面上浮出些笑：“你挂在刚才那个内门弟子身上了，还打算往上爬呢。”
她看着表情凝固的竹山白，笑容加深：“你从幻境里醒来的时候，是不是坐着的？那也是被他的红绸引导过来的。不然，你一清醒就能看到自己在做什么。”
竹山白大脑放空。
“我……我真的……”她艰难道，“像是一只猴子？”
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突然出现了与先前相似的走马灯。她在深林中穿梭的时候，是不是就像只猴子一样到处乱窜啊……
兰倩噗嗤笑道：“开玩笑的。”她笑着弹了下竹山白的额头，“没什么像猴子的部分啦。你只是想掀开那位内门弟子的面纱看看而已。”
竹山白陷入了新的沉默。
“那不是更加严重的冒犯了吗……”她干巴巴道。
兰倩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平和道：“没事啦，内门弟子在进入内门之前都被看过一遍，掌门说这是脱敏训练。”
她眼中有些崇拜：“掌门说，这是为了让内门弟子都能体会到女子身份的不便之处，因此只会对男性内门弟子的这点严加管束，那片头纱也是凡间材质。”
兰倩看着一脸呆滞的竹山白，低声笑道：“所以我方才见到了你和他抢夺头纱——好一番大战。”
兰倩翻出一块玉石，笑嘻嘻道：“我当时用了三块刻有留影法阵的下品灵石，要不要给你一块？”
竹山白捂着脸，伸出手：“……要。”她接住了灵石，将它放进口袋里，“……谢谢师姐。”
“仅此一次，下次如果想看点什么，记得自己设置。”兰倩笑道。
她笑嘻嘻地指了下放在餐桌另一侧的一个食盒：“当时我为了避开你们，独自去那里吃了——我看你也吃完了，还要再吃一份吗？”
竹山白猛摇头。她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还差点把自己绑头发的发绳都甩开。
兰倩笑着去拿了食盒，带着她去归还了食盒。
就快走出食堂时，竹山白又鬼使神差看了一眼打菜的窗口。
那位阿姨还在那里。现在窗口处没有人，她正抱着手臂低头打盹。
只是不知为何，竹山白总觉得她知道自己打的那份菜会导致什么。
——因为她睁开眼睛，与自己对视了一瞬吗？
竹山白抿了抿唇，跟上了兰倩。
不会的。竹山白否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阿姨可能只是站累了，要换个姿势而已——推荐菜品的阿姨没有离开，她肯定也没有问题。
但竹山白还是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她想念方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只小猫了。虽然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但如果有下一次机会，她能再见到一次小猫的话……她有没有办法将它带出幻境呢？
幻境中又与现实有什么区别？
问题越来越多。
竹山白带着满脑子问号跟着兰倩上了小船：“师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吃完了要消食。”兰倩笑道，“你看看自己还剩下多少贡献点？”
竹山白看着自己的两百贡献点，倒吸了口凉气。
“那道菜虽然有副作用，但对修为较高的修士影响不大；里面也确实是上好的灵草，所以格外贵。恰好你已经练气，我干脆带你去认认修行处。”
兰倩笑意加深：“也是宗内唯一一处可以让你获得长期稳定的，宗门贡献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