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小殊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久到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小言姑娘在这天地间的一点点痕迹时。
蓦然有一天小殊和小白这对多年老友重逢，于九幽一棵枯朽的巨树之下，两人连喝了九十九坛思棠语。
已经白发白须身形佝偻的小白都也成了灵兔一族的老祖宗，而当年的小殊，只是成为了风华绝代的九幽之主，再也未见一丁点初相逢时的狼狈难堪。
即将油尽灯枯的小白再一次见到小殊感叹不已，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自己懵懵懂懂的跟着小言姑娘从无色天走了出来，走过天界，走过人间，甚至在这传闻中一直神秘可怕的九幽之下，自己也曾经居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
见识日益增长的小白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孩子气的跟小殊争执。
如今故人重逢，小殊却仿佛依旧停在最风华绝代让小言姑娘倾心的年纪，而自己终究不敌这浩瀚时光长河的冲蚀，终究垂垂老矣。
这时小白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与小殊的差距，真不是当年自己单纯想的那种，同样为兽类，灵兽和魔兽，并无什么本质区别。
自己终是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而小殊，却依旧拥有着漫长的生命，却再也没有了小言姑娘的陪伴。
从前小白一直以为，小殊是希望自己能陪伴着姑娘，避免姑娘孤独。
但是姑娘又好像更需要的是小殊的陪伴。
在经历了后来的很多很多事之后，看过了这两人的诸多悲欢离合，小白才明白。
原来，与其说比起姑娘更需要小殊的陪伴，不如说，小殊更需要小言姑娘的陪伴。
姑娘走后，小殊昏昏沉沉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看不下去，冲过去抓着小殊的领子，跟已经成为九幽之主的小殊大吵了一架。
与其说是灵兔之主小白和九幽之主小殊大吵一架，不如说是小白单方面的发泄，指着小殊的鼻子破口大骂罢了。
“你看看你现在醉生梦死的样子，姑娘说是地下有灵，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想？”
“你猜姑娘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姑娘掏心掏肺的对你，甚至把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你，只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呢？你看看你现在哪一点活的像姑娘期待的样子？你对得起姑娘么？”
幽冥殿的侍从早在拦不住小白，让小白冲进流光殿的时候就极有眼色的悄悄退了出去，并掩上了大门。
侍奉长居流光殿的这位九幽之主多年，众侍从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这位主子什么都好，脾气、性格、样貌、对待下人的态度，都比曾经的那位九幽之主，现在这一位的亲哥哥，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唯一有一个很大的忌讳就是，这位主子有一个心上人，每逢那位心上人逝世的日子，自己家这位主子就会异常颓废。
所以众人都学会了在这段日子尽量打着十二分的心做事，不要出一点差错。
虽然主子不会明面上的斥责自己，但是总归在这几天，主子的脾气不是特别好。
而众人还知道的一件事就是，那无色天的灵兔一族之主，和主人至交多年。
传闻中这位叫小白的灵兔，曾经陪伴着自己主子的心上人多年，即是主人的挚友，又是主人和主人的那位心上人爱情的见证人，在主人心里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是以大家发现拦不住这位，也只能默默退出去，让两位自己处理一些不愿意让大家听见的事。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这是流光殿侍从们一贯奉行的行事准则。
“我本来就对不起她。”
小殊本就喝的晕晕乎乎，抬眼瞅见提着自己衣领的人不过是当年姑娘身边那只自己叼来的小兔子，打了个酒嗝，一点也没当回事，摇了摇酒坛，发现喝完了，随手将酒坛摔在了大殿上，又从旁边随手取了一坛子酒，打开封口，丝毫没理会小白攥着自己的领口，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小白气的本就通红的兔子眼睛越发的红了，抬手就要去抢酒坛，却扑了个空。
小殊醉归醉，小白却也不是小殊的对手，只能瞪着眼干生气。
小殊满满灌了一大口酒，咽了下去，这才又开口道：“她给过我对得起她的机会么？她就那样一声不吭的没了，她问过我愿不愿意么？她哪一次？哪一次问过我愿不愿意被她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