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
黑暗肮脏的地下拳击场。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瘦削的少年在台下等着。
他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庞,一双眼睛尤其的发亮,聚精会神的盯着拳击台上的那一场殊死对决的拳击赛。
那拳击手套砸向对方脸颊的时候,他甚至都能感觉的到面部肌肉的痉挛震颤。
唾液和鲜血喷溅在地面上,地面上像是打上了一层油光一样发亮。
“该你上了。”
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过来,对缩在地上的少年说。
少年站了起来。
他将披在身上擦汗的毛巾给取下来,丢在了一旁。
卢卡斯倒是挑了挑眉。
本来看着这少年的模样,瘦削的很,但是现在看,虽然瘦,却肌肉匀称修长。
一看就是练过的。
只是……
这是只能挨打的陪练。
卢卡斯全程看完了这场拳击比赛。
当少年被打的倒在拳击台上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依旧是能看到一抹奇异的亮光。
那是不服输的亮光。
傅南弦咬牙吞下了一口血水,从台子上爬了起来,摘下了红色的拳击手套。
主裁判携起黑色拳击手的手腕,吹哨。
“黑方胜!”
傅南弦从拳击台上跳下来,卢卡斯叫了他一声。
傅南弦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单手提着穿上了黑色的夹克,到卢卡斯面前来领钱。
卢卡斯咬着一支烟,递给他一沓钱。
“下场还有兴趣吗?”
傅南弦低着头,没有开口,数着钱,“少了一张。”
卢卡斯嘿嘿一笑,又抽出一张来递给他,“你倒是较真。”
傅南弦收了钱往外走。
该他的,一张都不能少。
他不是第一次来地下拳击场了。
每次来,他是打够三场。
他走出来,阴冷潮湿的夜风灌入衣领,他呛的咳嗽了两声,手覆住胸腔按了按。
很痛。
但是地下拳场在找人的时候,就明文规定了。
生死有命。
死了会给巨额赔偿款,其余的伤了残了,就都包含在雇佣费用里了。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钱,准备去一趟药店。
还没到药店,他在一个黑暗的胡同口,就停下了脚步。
这边是出了名的玩乐窝,娱乐城。
不光有地下拳击场,还有赌场和夜场。
他经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在电线杆的旁边,有一个穿着低胸裙的女人,刚挽着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笑的挽着对方往里走。
他亲眼看见。
那男人的手在她的胸口上摸了两把。
女人非但没有拒绝,倒是笑的贴了上去,一副廉价的不行倒贴的模样。
傅南弦只觉得大脑一瞬间就被火焰熊熊点燃,在他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是女人的尖叫声了。
他紧紧攥着的拳头,就砸向了那男人的脸。
一拳。
再一拳。
每一拳都是用尽全力,近乎血肉模糊。
女人在身后用力拉他,踉跄一步,而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滚到一边去!”
夜场的打手也都蜂拥出来,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在他的身上拳打脚踢。
傅南弦护着头。
不管如何的疼痛,他都一声不吭,咬紧牙关。
甚至他觉得喉咙里都有了血腥的味道。
女人在安抚过那位客人之后,叫人把客人送进去找人好好招待,才又走了出来。
她抬手叫停了那几个保镖。
傅南弦还保持着抱头的这个姿势,许久都没有动。
阴暗的巷子里,只剩下不远处晕黄的路灯灯光。
他的眼角有血,模糊了视线。
“又是来找我要钱?”女人从皮夹里取出来几张钞票,丢落在傅南弦的身上,“滚吧,去给你那赌鬼穷鬼的老爸去还债吧。”
这就是他的母亲。
傅南弦躺在那里许久。
那边的夜场内外,人进进出出,黑影幢幢。
脸颊上湿漉漉的。
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才发现,在前面的墙边,倚着一个身影。
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她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
一阵风刮过,地面上被女人丢在地上的钱被卷起,刮的处处散乱,有几张吹到了女孩子的脚下。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她长得很漂亮。
是东方古典美女的长相,眉心有一颗小痣。
“阿绿!”
不远处,夜场内,有人在叫。
女孩子低头在地上捡起那一张张钱,展开展的平整,走至傅南弦的面前,把钱叠起来放进了他的口袋里,错开身朝前离开,没在回头。
夜风拂过。
他的手探入到口袋里,手指指腹接触到那留有体温的纸钞。
这是傅南弦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绿。
一如早春那一抹绿意。
时过境迁。
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傅南弦甚至是有一瞬,觉得恍如隔世。
华国。
夜色的会场内。
那一声“阿绿姐”,直接窜入到他的耳朵里。
他端着手中的高脚酒杯,随意的摇曳着,液在酒杯中,摇晃出一片瑰色,他问一旁的兔女郎,“那女人……是谁?”
“那是阿绿姐,夜色这边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她管的。”
傅南弦挑眉。
“据我所知,夜色的老板是顾青城。”
兔女郎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听说阿绿姐跟老板的关系很好的。”
傅南弦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眯起眼睛,透过那酒杯望向那女人,姿容都被瑰色的红酒染的色泽鲜丽。
在衣着紧身暴露的夜场,她身上的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就似是一缕异样的清风。
傅南弦回去后,查了“阿绿”。
阿绿。
原名:秦妩。
父不详。
年龄不详。
傅南弦忽然笑了一下。
不详么?
平板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偷拍的是她上一辆豪车劳斯莱斯的照片。
那车牌号,他刚巧认识。
那天下雨。
他撑伞送她回程。
雨势不算大,但是淅淅沥沥。
傅南弦手中的伞,大半都倾在了她那边。
到车上的这一段距离,傅南弦身上大衣的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他为她打开了车门。
“秦小姐。”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秦。
她原来是姓秦。
她久到几乎都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姓什么了。
傅南弦把伞合上放在车侧,从后视镜看过来。
秦妩:“夜色。”
傅南弦发动了车子。
全程无话,只有车外的雨声。
雨刮器一下一下的刮着挡风玻璃窗。
傅南弦几次从后视镜看向后座。
坐在后车座的女人,始终目光望向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