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芝苑,采莲庄中堂内,姜管家老老实实站在郭庄主身边,陪他一起接待不速之客。
“不知道是百川院几位侠士到访,失敬失敬。”郭庄主拱手作揖,简单几句问候。
“郭庄主不必客气。”李莲花回礼。
“不知几位到访所为何事呢?”郭庄主虽已知晓来者何意,慎重起见,还是先问一下。
“郭庄主,想必贵庄此时应该还在白丧之期吧?”方多病把进庄之前的疑问直接抛了出来。
“是的,是犬子娶妻,新媳却意外溺水而亡,因为此女是威远镖局的千金,涉足江湖,所以百川院之前也来查看过,是意外,已经结案了。”郭庄主心想,这些人果然为此事而来。
李莲花也心中有所疑虑,也问道:“若是百川院的卷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采莲庄这些年来死的第三个新娘了吧?”
此话一出,郭庄主和姜管家都沉默了。
思量许久,郭庄主才铁着脸,徐徐道来:“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年官府衙门也派人查看过,是意外落水,并无可疑。我采莲庄从不习武,更不是江湖门派,这些百姓的小事,不必劳烦几位费心了。”
“那我这位小兄弟,除了是百川院的刑探,还是当朝尚书之子司职监察司,一向对奇案非常地感兴趣。”
李莲花见郭庄主执意回避,口口声声在强调已经结案,不管是百川院还是官府衙门都来看过了,都说是意外,没什么问题啊。
只好拿出杀手锏了,李莲花心想。
也没有事先商讨,他突然请出了方多病他爹:“艾,方多病,把你的剑给庄主看看。”
方多病正喝着茶呢,见李莲花突然抛出橄榄枝,还是很烫手的那种,悄悄对李莲花做了个鬼脸,意思是‘你想害死我啊?’,李莲花也淡定回了一个眼神说,‘没事,来吧。’
方多病犹豫了一秒,便盖上盖子放下茶杯,拿出自己的剑举给郭庄主看。
这时的笛飞声已经快睡着了,坐在一旁的方小弱无奈用手肘捅了捅他,在他打呼声起来之前,把他喊醒。
“原来是方大人,失敬失敬。”郭庄主见再也无法推脱重查此案,显得既紧张又无奈。
方多病骄傲了一下:“本少爷!”三字一出口,发现不小心吐露了心声,尬笑着偷偷瞄了一眼李莲花,发现没被拆穿,便立即改口继续说道:“本公事本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可这接连两次就很可疑了,必须要查!郭庄主,你且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来听听吧。”
对面的笛飞声刚刚清醒一点,就鼻孔出气,嘲笑了一声,幸亏只有方小弱听到。
郭庄主见方多病的来历实在太大,束手无策,只好讲述起当年的往事。
“鄙人发妻早亡,十年前我就娶一妻续弦,想不到新婚当夜,新娘却意外溺水而亡,七年前我再娶一妻续弦,可是也发生同样的惨事,所以我就决定,以后不再娶妻。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犬子娶妻也发生同样的惨事。哎!我们郭家真的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郭庄主讲完,很是无辜的样子,一旁的姜管家也低着头,神情黯淡,和刚才自信满满大谈彩莲之时,判若两人。
笛飞声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方小弱也懒得管他了,这人看来宜动不宜静,有种老师在讲台上上课,他在底下眼皮子打架的即视感...
“听闻这三位新娘子,都是穿着同一件嫁衣死的?”方多病听完划出了重点。
郭庄主不知是故意闭口不谈还是怎么,僵硬的脸更不自然了。
李莲花猜想站在一旁的姜管家应该在这采莲庄待了不少年数,便尝试从她这里下手:“艾,姜婆婆,你在采莲庄待了有些时日了吧,可是有经历过这些?”
不问倒还好,一问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姜管家抬起头,突然神神叨叨起来:“她们都穿着采莲庄隆重的石榴裙,都溺死在池塘之中!”
一旁的郭庄主跟着紧张起来,生怕姜管家说了不该说的。
可姜管家这会儿好似被夺了舍似的,完全停不下来。
“是我亲眼所见!那件嫁衣绝对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郭庄主忍无可忍站起来怒斥:“住嘴!”
姜管家一下子安静了,呼吸低沉,好像是在哭,又不敢哭出声。
笛飞声也被这动静吵醒了,方小弱看见姜管家发疯,努力朝椅子后面靠了靠,生怕下一秒就被抓走吃掉。
郭庄主管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走下来向方多病和李莲花解释道:“镇上的人都爱嚼舌根,以讹传讹,所以这次丧事就不便张扬了。”
方多病点点头也站起来,说:“想来郭庄主也不相信嫁衣杀人之说了,只是这相差这么多年,为何这三位新娘子还会穿同一件嫁衣呢?”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踱步到郭庄主面前,想面对面给他施加点压力。
“在下祖上是诏族人,这石榴裙嫁衣,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我们每一代子孙都必须要传承。”郭庄主回答道。
笛飞声实在受不了这冗长的对话,再听下去感觉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于是单刀直入,开口便说:“人是怎么死的,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狮魂在哪儿。”
这下连李莲花也没想到,喝着茶呢,停在了一半,看向笛飞声。
郭庄主和方多病也不动了。
“狮魂?”郭庄主好像在努力回忆这个名字,眼睛一转,又反问道:“什么狮魂?”
“右手有六根手指,身体被烧伤过,所以外貌丑陋,我这么说,你可有印象?”笛飞声说话喜欢直接了当,不给对方一丝拖拖拉拉的机会。
方小弱听着笛飞声的形容,又看看一边的姜管家,既然她到最后也只是个普通的管家,又为什么会和狮魂有这么相似的外貌特征呢,方小弱奇怪。
所有人又看回郭庄主,等着他的回答,没想到他斩钉截铁得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六指之人,阁下为何这么问呢?”
笛飞声也起身走过去,那压迫感可不是一点两点了,他怒目圆睁:“你当真不知?最好想清楚了。”
平淡的语气里,杀意十足,这下郭庄主真的慌了,被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