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上,一辆三马车左摇右晃,冒着黑烟,艰难的突突前行。
车厢拉着一头黑猪,体型硕大如小牛犊,浑身黑毛根根直立,茫然的看着四周,随着车子的晃动,被迫扭动躯体,发出不满的哼哼。
它此行承担着巨大的使命,山里一座小型养殖场,正在等待着它去配种。
视角转到驾驶室,画风陡然不和谐起来。
驾驶员是个年轻小伙子,藏青色T恤下,肌肉十分饱满,黝黑发亮的皮肤,加上深色墨镜,显得冷酷味道十足。
口中叼着根华子,不过并没有点燃,耳根还夹着根劣质香烟,唇角露出轻笑,不时通过反光镜,观察着后座。
车子和猪,是他在山脚下,用一辆老捷达,和一万块钱换来的,成交之后,车主大哥站在原地,一张一张细心的数着票子,担心收到假钱。
前几天新闻说,有个人收了十万块钱货款,只有上下两头的钱是真的,中间都是崭新的练功券。
确认真假无虞,数目正确,大哥才舒了口气,对着远去的灰尘大摇其头。
城里人真会玩啊,登山、骑行、搞野战啥都不叫牛掰,花钱买套设备,真正融入生活,才是有钱人干的事儿。
捷达成色不错,卖到二手市场,怎么着也得卖三四万。
他已经想好了,回头再去买一辆新三马,专门养几只猪,就搞体验旅游了。
副驾驶上,肖杰一只手捂着口鼻,强忍着车窗飘来的猪味儿,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把手,生怕晃荡的门突然掉下去。
她想关上车窗,可是根本没有玻璃。
从昨天到现在,她已经是第三趟进山了,前两次是考察路线,运送物资,虽然劳累但待遇还行,最起码车和驾驶员都正常。
她已经确定,身边的货肯定脑子有病,搞个野炊,阵仗弄得跟打仗似的,用捷达换三马就算了,还倒找人家一万块钱。
果然是长相和智商成反比,真是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是没见过帅哥,但都是阴柔娘娘腔那种,从未见过这种味道的男人,时而狂傲不羁,时而心细如发,就是什么都不做,跟在他身边,都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后排座位上的两位老者,就不像她一样春心萌动了,脸色煞白,一人抱着个吊环,互相没有任何交流。
肖杰露出担忧的目光,他们会不会经不起颠簸,心脏病发作?
此时此刻,黄景春心中满是懊悔,我咋就相信马子房了呢?
当他得知,与薛定鄂的会谈已搞定,还在心里夸奖了马子房好几回。不过没有在语言上体现出来,怕小伙子会骄傲。
当他索要日程表时,马子房一口回绝了,为了确保安全,对会谈的地点和行程,需要做严格保密。
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小则有可能被干扰,达不到预期效果,往大了说,如果两位主官出了事儿,他有十颗脑袋都不够赔。
“你会有个终身难忘的旅程!”
虽然黄景春认为,马子房有点小题大做,危言耸听,在关州范围内,谁敢对他和薛定鄂动手?但是抱着一丝好奇心,他同意一切由马子房做主。
好奇害死猫啊!
一个小时前,他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就接到了马子房的信息,可以行动了。
按照马子房的指示,他在半路上下了车,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
司机和秘书小雷,立即被接到宾馆,说是领导今天有私人活动,给他们放假了,还安排了妹妹陪着打牌喝酒,实际上就是被看管了起来。
车上一名女司机,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臭小子搞什么鬼呢,难道要考验老同志的革命意志?
白色短发黑眼圈,涂着很厚的口红,一件紧身小T恤,根本遮不住白腰,下身只有一条牛仔短裤,腿真是很长。
看样子年龄还不大,典型的不良少年。
“小姑娘,你多大了?”
“十八。”
“这么小就出来赚钱,不上学了吗?”
“我在关大读MBA。”
哦,人不可貌相,还是个天才少女,黄景春肃然起敬。
“马子房呢?”
“我哥在进山路口等着,到了还需要换车。”
听到小姑娘称马子房叫哥,黄景春心说,果然是物以类聚啊。
等到了山脚下,远远就看见路边停着辆三马车,车身脏兮兮的,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一头猪在车上哼哼。
马子房坐在树荫下,口中衔着根草棍儿。旁边站着个姑娘,一脸的苦瓜。
“黄叔,请上车。”
马子房拉开后排车门。
在外头不兴喊领导,叫叔已经不错了,就是喊哥也得应着,可是这车是不是有点太拉风?
“坐这个?”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敢坐吗?不敢就下去,自己开飞机去。”
早已在车上坐定,被味道熏得半死的薛定鄂,露出讥诮的神色。
上就上,输给谁都不能输给他,黄景春咬咬牙,抬腿坐了上来。
见他眉头深皱,薛定鄂脸上露出恶俗的快感,马子房花了二十分钟,连哄带骗,才把他弄到了车上,他一句话就搞定了黄景春。
“老黄,你要是不行就趁早说,年纪大了,不要太勉强。”
黄景春冷哼一声,“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当年我在部队,什么苦头没吃过?倒是你,养尊处优,担心你真能不能挺住。”
薛定鄂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本来打算,如果黄景春蔫了,正好借坡下驴,逼着马子房换辆像样的车。
新旧不论,至少得是四个轮子的吧?要是传出去,他和黄景春坐三马车,真是老脸没地方搁了。
没等他们发问,马子房先做了解释。
“让两位老叔受委屈了,条件简陋了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您二位身份尊贵,要是谁一不小心,一发导弹打过来,后果不堪设想,安全考虑,请多担待。”
这小子振振有词,让人直接没话说了。
不过,两位大佬很少同车,关系差是一方面,安全需要也是一方面,马子房考虑的不算太差,就是搞得有点过了。
普通人难道就不能坐轿车,非得坐三马车吗?
既来之,则安之,但两人很快发现,与车况差路况差相比,更让人担心的是马子房的技术。
“你以前开过三马车吗?”
“没有,我是在山脚下,刚花了五万块钱买的,您可得给我报销啊。”
真是无语了,没开过就敢上山,旁边可就是悬崖。
命悬一线,能不能回来都两说,还给你报销。
“报销的事儿找老薛,他有签字权。”
“没事儿,子房,不要找黄老抠,我给你解决。”
“我说子房,你能不能开稳当点儿?别把老薛给交代了。”
薛定鄂用胳膊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掉下悬崖也是一起死。“
旋即想到,死字并不吉利,他不由朝窗外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唾沫。
话不投机半句多,俩人干脆都闭上了嘴巴。不说最好了,省得早早破坏了气氛,一会儿就没了基础。
还有,他们俩真是太聒噪了,都影响了他开车的稳定性。
尽管手心里已经湿漉漉的,但是表面上仍然风轻云淡,不能让小女警轻看了。
不得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给她换了件蕾丝小吊带,搭配牛仔裤,粉红色外套,瞬间有了邻家小妹的纯欲感。
自己的审美观真是超级棒。
见他瞄向自己,肖杰不由伸手将衣服拽了拽,双腿紧紧并拢。
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马子房露出不屑来。
“切,就那俩大酸枣,还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谁知道,你脑子又不是太正常。”肖杰嘟哝着,一点都没放松自我保护。
后排的俩人想笑,但由于身份限制,还是不约而同,将笑意强制咽回了肚子里。
从哪里找来的小姑娘,看来没经过调教啊,不过看到他被怼,两个人都很舒服,车里总算有点意思了。
在人前没了面子,马子房气得血冲脑门,要不是需要你带路,我才不会让你坐旁边。
“信不信到了山上,我把你拉到灌木丛中,直接给办了。”
“你敢。”肖杰毫不示弱,小下巴昂得老高,“这可是我外婆家,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让你下不了山。”
“喔嗬,有骨气,还威胁起我来了。你倒是说说,要把我怎样?”
“整人的方法多了!”肖杰目不斜视,开始了反恐吓宣言。
“卖去黑砖窑做工,或者打断腿,扔在街上乞讨,还有就是,用铁链子锁上,拴在牲口圈里,当牲口使,拉磨啊,耕地啊,啥的……”
她努力的思考着,把在网上看到的黑暗手法,加上充分的想象,以期达到震慑敌人的目的。
其实,荒天野地,他要是真把我怎么着了,我只能不吭声。
“够黑啊小妞。”
吱的一声,三马车来了个紧急刹车,全神贯注看他俩比划的两位乘客,差点跑到前面来,头碰到了一起,眼冒直冒金星。
“下来,现在就先把事办了。”
见马子房下车来扯她,肖杰慌了神儿,死死抱住方向盘。
“大哥我错了,你别打我,我主动点儿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