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睡不着,马子房索性起了个大早,出门跑了个五千米,以平息内心的兴奋。
回到家里,老妈已将早餐做好,为他煎了鸡蛋饼,熬了小稀饭,调了个藕丁煮黄豆,吃得那叫一个舒服。
重新洗澡刷牙,收拾妥当,向司玉端家挺进。
阳光媚眼如丝,有几只喜鹊,一路沿着屋檐树枝,始终跟随,真是个好兆头啊。
当好搅屎棒子,需要保持愉悦的心情,让敌人愤怒,慌乱,迷失自我。
这是他一晚深刻的思考。
摁响门铃,很快,一位四十多岁,长相清秀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美眸中饱含笑意,细细打量着马子房。
一定是司玉端的妈妈!
马子房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达敬意:“伯母好,我叫马子房,是司玉端的同事。”
“可不敢当!”妇人捂嘴而笑,往旁边一闪,“你就是马子房啊?我可受不起这大礼,小端早有安置,进来吧。”
跟随妇人,朝院里走去,一进门,马子房就震惊了。
司玉端的家是真好啊!
上下三层别墅,简约不失气派,院子足有两三亩大,假山,绿树,花草,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电影里大人物的住家,居然出现在小县城里,而且从外边看,毫不起眼,根本看不出来内有乾坤。
我的妈呀,媳妇家是真有钱,妥妥的贵族啊!
没有理会他张大的嘴巴,妇人带他进入别墅,直接上了二楼,在门前停下,微笑着轻声叮嘱。
“您自己进去吧,小端在爷爷屋里。”
推开门,马子房再度惊呆,一间他从未见过的大书房,出现在眼前。
说是一间,其实宽度足有十米,长度不下十五米,抵得上平常的五间房子了。
书房的四周,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塞满了各式书籍,如同一座知识宫殿。
正中间有一张很大的长桌,七八个打扮雅致的人,皆屏声静气,围着一位满头银发的消瘦老人,他正趴在桌子上,全神贯注写字。
旁边的茶桌后,司玉端身穿浅绿碎花旗袍,正襟危坐,头发挽成俩小髻儿,端庄中略带可爱,正在专注的沏茶。
见马子房进来,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来跟前坐下。
“真好看,很有中国风!”
对于他及时送上的马屁,司玉端毫不领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爷子就喜欢这口,没办法,从四岁开始扮到现在,快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得装嫩。”
见她沮丧,马子房赶紧补台。
“您咋会老呢?一点都没有,我觉得您就是天上的仙女,永远年轻……”
没词了,他忽然恨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多读点书,关键时刻,语言太贫乏了!
本来是赞美的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搞得无比的别扭。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万寿无疆啥的?”司玉端一脸戏虐,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好在司玉端并不在意,拿起茶壶,为他点了一杯茶,推到跟前,小声提醒。
“别说乱话,看看就好,爷爷他们正在搞周末书会,可不敢打扰,老头脾气挺大的,弄恼了就不好玩了。”
是这样啊!马子房轻口啜茶,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其实,只要有司玉端在眼前,世界对他来说,有没有都一样,他的眼中只有眼前人。
美人如黛,青山依稀。不知怎地,心中就有了这个意象。
忽然,哗哗的掌声将寂静打破,老人终于把字儿写完了。
“司老真是老骥伏枥,笔力越来越雄健了。”
……
各种恭维声此起彼伏,如同赶集一样热闹。
被称为司老的人,就是司玉端的爷爷司瀚章。
打过仗,支援过边疆,当过一方封疆大吏,退休后,执意放弃大城市的优越环境,返回家乡生活。
听到大伙儿的赞美,司瀚章哈哈一笑,拱手为礼:“诸位过奖了,我这字,气魄是有了,匠人气太足,始终摆脱不了限制啊,大家随便写,我喝口水去。”
他大步走来,发现茶桌旁站了个陌生的小伙子,颇为顺眼,不由开口询问。
“哎,小端,这小家伙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声音洪亮,完全不像八十多岁的样子。
司玉端专心致志坐水泡茶,正在努力思考,如何科学的介绍马子房,就听他恭恭敬敬的自我介绍起来。
“爷爷,我是小端的同事,叫马子房。”
小端叫得格外亲,让司玉端不禁脸上一红,她可不知道,这个称呼,是马子房刚从中年妇人处学来,直接就用上了。
“好,好!”司瀚章刚说了两个好字,就听楼下传来喧哗,他眉头一皱,胡子翘了起来,“小端,今天咱们家里还有其他客人吗?”
对于来人,司玉端心知肚明,虽然感觉不愉快,但不能当着爷爷的面发作,俏皮的笑着解释。
“是啊,爷爷你忘记了吗?今天王叔他们一家要过来,应该是到了吧?”
“你看我这记性!”司瀚章拍了下额头,一脸懊丧,“哦,忘了,你相亲来着,这里不用你服务了,赶紧去迎接迎接吧!”
正在此时,只见门口出现一位年轻男子,穿着考究的黑色衬衣,棕色裤子,手里捧着一幅卷轴,径直向茶桌方向走来。
他冲司玉端微笑点头:“玉端妹妹,你好,好久不见,更加漂亮了。”
然后扭头对司瀚章躬身行礼:“司老您好,我是王玦,您还记得我吗?”
司瀚章一愣,旋即一拍大腿,指着男子大笑:“小王玦,长成大帅哥了,要是在街上遇见,还真不敢认了。”
王玦满脸春风,将卷轴双手奉上:“许久未见,没有给您带什么礼物,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个条幅,请您老笑纳。”
这礼物来得恰到好处,正撞上司瀚章的心窝,他打开一看,不由惊呼起来。
“王少元!这可是我的偶像啊!”
顿时两眼放光,将条幅打开,细细摩挲欣赏,不时用手指模仿勾画。
正在写字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这就是王少元的书法啊,果然不愧是神医,书法灵动飘逸,神采非凡,千金难求,很难得呢。”
“听说看他的书法,就能益寿延年!”
“是啊,王少元号称医书双绝,儒道兼修,是旷古奇才啊,听说他的字具有镇宅之效,可保家宅安宁,怯邪去病。”
王玦脸上,显出骄傲与得意之色,扫向司玉端的目光,却是无比深情。
他家与司家,自从爷爷辈已开始交往,一直没有断绝,可谓是世交。
两人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王玦自小对司玉端用情颇深,到了现在,更是放不下。
对于众人趋之若鹜的王少元,司玉端视若无睹,只是低头不语,专心侍弄茶。
恍若眼前一切,均与她无关,实则心中焦虑,已火满胸腔,快要压不住了。
王玦这家伙,倒有些能耐,居然能找到王少元的真迹,来讨爷爷的欢心,看来今天的相亲,真是凶多吉少了。
“呵呵!”
骤然,轻微的冷笑声响起,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众人皆循声而来,齐齐望向马子房。
司瀚章诧异问道:“小友为何发笑?”
马子房挤过众人,来到司瀚章跟前,端详着桌面上平铺的王少元。
“爷爷,这幅字有问题。”
闻听此言,不仅众人侧目,司瀚章如霜白眉也是一耸。
“如何说?”
马子房不紧不慢的解释:“世人只知王少元医书双绝,儒道兼修,却不知他最重道家,性灵飘逸,这幅字形状虽好,但行笔枯涩,如小学生临摹练习之作,断然不是王少元的真迹。”
见有人出来拆台子,王玦面子挂不住了:“你是谁?王少元的神作,岂是你可以评判的。”
“巧了,我家里正好有几幅王少元的字,因此认得。”
几幅?众人皆摇头,王少元号称活神仙,他的字,一幅都难求,你家里有几幅?
这小伙子,真敢吹大话呀!
对于他的话,王玦当然不信,愤然怒斥:“你说是仿品就是仿品吗?你找人仿个来看看。”
“要模仿王少元,简直是真是太简单了,我都可以。”
马子房拍手大笑,竟然毫不谦虚,众人脸上都露出不信的神情。
“子房,要不,我陪你到院子里走走?”司玉端也坐不住了,怕他牛皮吹破,难以收场,不断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赶快示弱。
但是马子房毫无畏惧,神色淡然的走向桌子前。
人们都在等着看马子房的笑话,尤其是王玦,更是无比的盼望他出手露丑。
司玉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见马子房饱蘸浓墨,轻轻提笔,龙行蛇走,片刻将笔搁下。
众人趋向前来,对照王玦拿来的条幅,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形神相似,但马子房的字,更多了一分灵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宁可认为,马子房的字才更像王少元。
“好,果然见功底。”司瀚章拍手称赞。
王玦的脸已经成了猪肝。
“这有什么?只能说明你凑巧在王少元的字上下过功夫,你刚才也说了,想模仿他的字并不难。但元元不断的闲章,可是无法假冒。”
马子房笑道:“问题就出在印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