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复半夜被伤口痛醒,借着隐隐约约的一丝月光睁眼便瞧见缩在怀里的俏脸,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管复心中微动,不自觉的低头想去亲吻怀中的小脸,而怀中的沈望舒却在这时微动,原本落在颊边的吻却落在了微凉的唇边,管复瞳孔一缩,身体僵硬,不敢乱动,而此时的沈望舒像是怕冷又往管复的怀里缩了缩,两个人贴的更紧了,沈望舒浅浅柔柔的鼻息打在管复的脖子边,淡淡的梨花香味飘进鼻尖。
18岁的高门公子已然知晓人事,此时因多处外伤的原因也越发敏感,使得身体贴近的感觉被放大数倍,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手抚上她的脸,瞧着她裹着自己外衣的可怜模样,管复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好像突然塌陷变软,轻笑一声,压下自己混乱的情绪,捞起沈望舒将她搂紧挡住岩缝口的冷风。
天微微亮的时候,管复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开始发热,想着她应是发烧了,强打起精神撑着出去布置线索,皇孙无事天亮就该有人来寻找了,做完一切回到岩石缝抱着沈望舒开始等待。
果然天光大亮时,管复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搜寻声,背起沈望舒便走了出去,躲在隐秘处看到搜寻的人里有于飞便苦笑的出现了。
管复刚一出现,于飞便瞧见了,轻点脚尖掠到管复面前,郑重向管复行礼致谢,轻轻的接过沈望舒,吩咐人去寻大夫,将人带去行宫院落。
赠春等人焦急的等在院子里,看见于飞抱着裹着血衣的沈望舒,赠春眼泪滴落,心里更是懊悔没有照顾好殿下,秋落越冬等人也是急的不行,于飞放下沈望舒便对赠春等人说:“公主无事,只是有些受凉发热,这血衣不是公主的,你们帮公主收拾一下,大夫一会就来”,话毕便直接出去。
赠春听到于飞的话,心安不少,赶忙安排秋落越冬给沈望舒收拾身体,片刻之后大夫过来开了药安排沈望舒喝完,于飞便在外间庭院守着沈望舒,同时也在想着今日的事情:“昨日才宣旨赐婚,今日便点我救人,皇上什么意思,公主同皇孙出来,皇孙既无事为何还要将遇刺大张旗鼓说出来,像是故意引人注意一般,等等……故意?皇上是故意让人知道……”
还在想着的于飞被赠春打断,因为沈望舒醒了,于飞缓步走进内阁,沈望舒依靠在床边,瞧着于飞缓缓靠近,一袭白衣胜雪,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眉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风流无拘。
于飞走近看见的是一张略有些苍白的脸蛋,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房间里漏进来一点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宛如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于是平淡了22年的心因为沈望舒方寸大乱。
沈望舒娇声道:“你是于飞,是我夫君?”
夫君两个字落入于飞耳中的那一瞬间,于飞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仿佛发生地动一般的猛烈震颤,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僵硬哑声回道:“大理寺少卿于飞见过太和公主。”
“噗呲”,沈望舒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一旁的于飞却越发僵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沈望舒见状伸手拉住于飞的衣袖,边缓气边笑着说:“怎的你如此呆,我们不是赐婚了吗,我本就想看看你,还特意问过淳化呢,如今真见到你果然和我想象的夫君一样。”
看着耳尖通红,脸上颇有些害羞的于飞,沈望舒似是有些期待的问道:“你可喜欢我?”
对上眼前如新月清晕般的少女,于飞心脏猛地一空,只轻轻的说:“喜欢。”
沈望舒闻言嫣然一笑,于飞觉得自己好似生病了,22年从没像现在这样窘迫,最后从院子出来于飞的耳边飘荡的都是沈望舒的话:“以后我就喊你的字,其羽,你私下里便称呼我瑟瑟吧,这是我乳名,还没人知道呢。”
不管于飞如何心动,自他出门沈望舒脸上的表情悉数消融,只平淡的问赠春:“于飞何时来的,如何找到我的,沈以君人呢,昨日的事办的如何?”
“回公主,于大人是天亮被皇上传旨点来找公主的,皇孙似乎昨晚被接走之后便没有出现,于大人是在外围山脉找到您和管侍卫的,昨日的事已经办妥。”
“那就好,昨日行宫的人全部杀了,传我的旨意去处理”,沈望舒冷淡的吩咐,心中在想着“如此大张旗鼓赐婚、遇刺明摆着要撇开于飞,这是要动大理寺吗?不对……动作这么大,不可能只是大理寺,等等……于太傅如今是沈以君的老师,也就是未来的帝师,既如此那就是要保于家……”
心中则在想着:“赐婚、遇刺都是为了于飞,布局手笔粗糙,不太像是老东西,莫不是沈以君这狗东西”
赠春领了吩咐出去,沈望舒揉了揉太阳穴:“不管是谁,这个局都不是对付于家的,但入局的目前只看的见于飞,是我疏漏了谁?”
沈望舒颇有点头疼,自她大梦一场,改变之后,许多事便不同了,叫来了诸夏询问:“最近朝里可有什么大事或者看着不太对劲的事?”
诸夏闻言想了想:“除了公主与于大人的赐婚就是户部今年好像特别紧张,江尚书变着法搜罗银子,听说都想加商税了。”
“嗯?今年军费支出大吗?”
“回殿下,之前有整理过消息,今年同往年相仿?”
沈望舒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道:“不是军费,没有大灾,要银子干嘛,商税,难道是想改制税法?”
“改制税法太大了,时机不对。”
“赐婚,于飞,刺杀,皇孙,于家,我漏了什么?”
诸夏听着沈望舒的话,弱弱的补了一句:“是不是漏了广安侯?”
沈望舒皱眉:“广安侯?”
诸夏整理一下思路说道:“广安侯节制江西十三府卫所兵马,而于飞的哥哥,于太傅的原配嫡子于恒,是江西宣慰使司佥事有监察区域的职权。”
“年前于恒曾上奏广安侯辖下数十起罪案,南昌府卫所百户万成,为监造营房,打死力士陈青;广信府卫所百户裴兴,接受力士蒋次五等八名钞九十贯、夏布五匹,将各人脱放;临江府卫所千户宗聚,奸宿军妇;建昌府卫所百户侯显,为盖自己房屋,科各军钞八十贯入己……奏折中直指广安侯玩忽职守,卫所法制崩坏”
“当时皇上震怒,令广安侯整顿卫所,杖五十并罚俸一年,没两个月,广安侯岳父也就是太常寺卿钱延巳的学生吏科都给事中白涛在年末考察时阴了于恒一把,使得于恒留任江西,而于飞最近接管了建昌府知府贪污地方军费一事,可能涉及广安侯。”
沈望舒皱眉摇头。“广安侯是魏王的人,老东西大约会留给新君登基后立威。”
“哎,想不通就不想了”,挥退了诸夏,沈望舒躺下准备好好睡一觉。
外面,赠春让人将行宫的人召集起来宣读太和公主旨意赐死,除却公主府的人和于飞的人,包括皇孙带来的人一个都没放过,于飞听到手下给他汇报的时候有些不信:“瑟瑟那般女孩如何会下这种旨意,恐怕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这些动作都像是将我从某件事情中摘出来,看到回京之后要去见一见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