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师父，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时辰尚早，咱们要继续吗？”
王安颇有做学生的自觉，老老实实站在边学文下首。
“你还是别一口一个边师父了，我听着别扭得紧，把边字去掉。”边学文说。
王安从善如流：“好的，师父。”
边学文内心暗喜，这个徒弟看着呆头呆脑，可是听话啊。
他是个江湖人，一路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识过，对两个大男人成亲这件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不过……
王安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像是他之前所见好龙阳之人的气质，他不免有些好奇，林玉衍和王安两个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于是边学文正色道：“习武一事不可急于求成，好徒儿，你坐下，先与为师讲讲你的过去。”
王安不解地看着边学文问：“我的过去同习武有什么联系么？”
边学文啧一声：“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不该了解了解徒弟的过去？”
这话似乎在理。
王安便一五一十将这段姻缘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边学文听得津津有味，一开始还分心想着来一盘瓜果边吃边听，但听到故事的后半段，他便有些感慨。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边学文叹。
王安笑笑，当初他的确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应下的婚事，但事到如今他并不后悔。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习武，要知道习武可是要吃不少苦头，你如今锦衣玉食，又为何要自找苦吃？”边学文问出了心中疑问。
“霁微是林家幼子，身边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虽然府里有护卫，但我不想把他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中。”
王安对上次回门遭遇匪寇的事情记忆尤其深刻，特别是林玉衍命悬一线的时候，那样的心情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情种对情种，你们俩倒是般配得很。”边学文调侃道。
王安的脸微微泛红，干咳了两声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
“得，就冲你这难得的真情实意，起来，练刀！”
“等等。”王安欲言又止：“师父，您真是按天收钱的吗？”
边学文哈哈大笑，一边朝外走，一边朗声道：“是啊，一天一两金，你自己掂量着林家的家当，看看够学几天，可别超了时间。”
王安信以为真，赶紧追上去：“一天一两金！真的吗？”
“真的假的回去问问你的少爷不就知道了。”边学文丢了一把木刀给王安：“起势。”
王安拿稳木刀，扎好马步，到目前为止边学文只教了他一式刀法。
据边学文所说此乃万归刀，共十二式，只要他勤学苦练学会这十二式刀法不说绝步于江湖，但至少也算是个习武里的行家，能算进高手行列。
王安对此说法存疑，当然这个疑问很快就在练刀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打消了。
“手腕沉下去。”边学文聚精会神地盯着王安的动作，嘴巴一点没停：“前几日的毛病好不容易改了，今天又冒出新的问题，我倒要看看这入门的第一式你得练上多久。”
王安压手腕的同时握刀的手不经意往下落了一寸。
边学文骤紧眉头，走到王安身后，去抬他的手肘：“这才是正确的位置，记住了。”
王安嗯了一声。
边学文手一伸握住王安的腕带。他个子很高，就是两个人平平站着，王安才勉强到他耳垂下方，现在他身体微屈着身子，更矮了，只到他肩下。
边学文从背后握着王安的腕带，慢速带他复习了一遍第一式的前三招，王安的注意力都在刀上，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只是落到刚刚进院子的林玉衍眼里就非常刺眼了。
“安安。”林玉衍下意识喊了一声。
王安望过去：“你怎么过来这儿了？”
“到用膳的时辰了。”林玉衍朝着师徒两人走过去，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手，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么用功，是不打算叫边师父休息么？”
边学文突然想起花影那句冷漠无情的“我真会砍”，心头一凛，赶紧松手，对着王安抱怨道：“是啊，我可累死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别在我这儿杵着了。”
王安看看边学文，感受到了他赶人的迫切心情，又瞅瞅林玉衍，他看上去明明在笑，可怎么有种要吃人的感觉。
王安放下刀：“好，回去吃饭。”
边学文长舒一口气：“二位慢走，二位慢走！”
“师父，明天还是老地方见吗？”王安回头问。
“是啊是啊，走吧赶紧！”边学文心说他可不想被亲亲师妹砍断手。
富贵人家的师父不好当啊。
回去的路上，王安窥着林玉衍的神色：“霁微，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林玉衍收回思绪：“没有。”
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可你不高兴了。”王安道。
“下次记得按时回来吃饭。”林玉衍淡淡地说。
王安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饭的时候，整个屋里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林玉衍看上去兴致不高，但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有脾气就不肯吃饭，还是乖乖把王安吩咐厨房准备的药膳吃完了。
吃完饭，林玉衍拿着湿帕子擦手：“安安，跟着边师父学了大半个月了，感觉如何？”
“你别看师父平时三五不着六的样子，但在习武一事上他要求非常严格，我学了大半个月，如今还停留在第一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大成。”
王安幽幽叹道，他根本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若真的学成万归刀会是什么景象。
不过怎么样都会比现在站在林玉衍身边更有底气吧。
林玉衍听到王安一口一个师父，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压下翻滚的妒意，面色如常道：“习武这事急不得，慢慢来，总有出师的时候。”
侍女们已经将碗筷都收下去，王安起身，凑到林玉衍跟前，没有任何征兆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王安冲林玉衍眨眨眼睛，哄人的意味非常明显，虽然他并不知道林玉衍在不高兴什么。
“哄我开心就只会这一个法子？”林玉衍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王安想说哄林玉衍高兴的法子他不止会一个，但这个法子见效最快。
“那你开心些了吗？”王安反问。
林玉衍忽地想到那盒余桃，他压下嘴角的笑意，目光怅然地看着王安。
“安安，上回我过生辰的时候你说要补偿我，这话还算数么？”
“若你只是随口说说也没关系，你那时愿意这般哄我，我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王安见林玉衍说话间语气越发落寞，赶紧道：“算数的，你想要什么补偿？”
“果然安安是不舍得拿话哄骗我的。”
林玉衍的手抚上王安的脸，拇指在他黝黑的皮肤上轻轻摩挲：“我要的补偿很简单，只想安安答应今天什么都听我的，好么？”
“好。”王安没有犹疑。
“什么都听我的？”
“什么都听你的。”
林玉衍不再克制脸上的笑意，他收回手，笑吟吟地望着王安，仿佛在看一块最最美味的糕点。
“汤室的热水已经备好，安安现在就去沐身吧。”
“可现在时辰尚早，天都还没黑透。”
林玉衍什么也没说，还是笑着看王安。
刚刚那句“什么都听你的”仿佛在王安耳边回荡起来，王安想兴许是他今日练刀太多，浑身汗臭，才惹霁微嫌弃，非要他现在去沐身。
“我这就去。”
林玉衍没解释，只是目送王安出门，而后他才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床边，打开暗格。
里面放着新送来的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