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林府主屋。
林玉衍百无聊赖地坐在圆凳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桌上的玲珑茶碗盖。
“怎么还不来?”林玉衍瞥了眼暗下的天色,逐渐没了耐心。
“许是有事耽搁,莫要着急。”王安端来一碟酒酿桂花糕,挨着林玉衍坐下:“若是饿了,便先吃些糕点垫垫。”
“还是安安待我好。”林玉衍的眼角弯了弯。
王安微微垂眼,他总是被林玉衍那张漂亮的脸乱了心神,于是只好将视线挪到林玉衍的耳下——
他清楚地记得几天前那里有个遮掩不住的红痕,如今已经极淡,若不定睛细看,现在已难以察觉。
“在分神想什么?”林玉衍伸手在王安脸上刮了一下。
王安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林玉衍没继续深究,他道:“我细细想了一番,我身边的花影武艺高强,你若要习武,她应当可以做一做这个老师。”
“可是你之前说过,暗卫之事需要隐蔽,若是花影教我习武,岂不是暴露了?”王安心有担忧。
林玉衍一笑:“无妨,那日她露面,就已经没有隐蔽一说了。”
“那你身边……”
“不用担心,我堂堂林家少爷难不成还愁找不到人护着我?况且,花影就算在明处,能胜她之人也少之又少。”
听见林玉衍这么说,王安稍稍安心了些,习武之心越发坚定。
王安不禁感叹:“没想到花影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是难得的武林高手。”
“她虽天赋异禀,但能有如今之身法也并非一日之功。”
林玉衍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安安你不必羡慕,她可以,你也可以。”
王安呆呆地点头,心中的欢喜如潮水般涌动。
他的身体忍不住往前倾了倾,他突然发现屋内不知何时燃起了灯烛,暖黄的烛光映在林玉衍的身上。
好美。
美到让他竟心生恶念,不知羞耻地怀念起那日唇齿交融的缠绵。
王安喉间干涩,他抿了抿嘴,一点一点逼近林玉衍莹润而诱人的唇。
林玉衍不避也不躲,就坐在那里任人采撷。
“咳咳。”
王安的身体一僵,扭头望去。
门口站着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的林渊从夫妇。
王安瞬间烧红了脸,他噌地一声站起来,局促开口:“爹、娘。”
林玉衍也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将羞于见人的王安挡在身后。
他颇为怨怼地看了眼亲爹亲娘,瘪瘪嘴:“你们若再晚来一会儿,可不就要饿死人了。”
林渊从冷哼一声:“不会说话的小崽子。”
白觅银瞪了眼自家相公,笑着对林玉衍道:“是娘的错,在茶楼谈生意误了时辰,叫我衍儿饿着了。”
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方才之事,一家人边说边走,各自落座。
林玉衍很少有主动到主屋同林渊从夫妇一同吃饭的时候,是而白觅银今天十分高兴,一坐下就亲自给王安盛了碗鸡汤。
“这鸡汤是我特意嘱咐厨房炖了一个时辰的,鲜着呢。”
王安接过汤碗:“谢谢娘。”
“一家人谢什么。”白觅银笑笑,又顺手给林渊从盛了一碗:“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林渊从扶住白觅银的手腕:“夫人,这些事交给侍女来就好。”
白觅银笑笑,顺手将汤匙交给一旁侍女,吩咐道:“给衍儿也盛一碗尝尝。”
林玉衍浅浅喝了一口汤,颇为给面子道:“还不错。”
“喜欢就多喝点。”白觅银道。
林玉衍嗯了一声,显得格外乖巧。
白觅银与林渊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林渊从见白觅银心情不错,适时道:“娘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今年不打算办寿宴,要在山上躲清净。”
白觅银蹙眉:“这怕不是不好,毕竟是长辈,哪能真不办呢?”
“况且你今日谈成的那桩生意不算小,涉及到的货物如此之多,有的是费心的地方。”
林渊从劝说道:“既然娘是这个意思,这寿宴不办也无妨。等到娘生辰那日,我们去探望一番聊表孝心就是。”
私心来说,老太太和白觅银不和,林渊从夹在中间也不想让这两个冤家碰头。
寿宴这事儿若是办了,免不得到时两人又起龃龉反倒过不舒坦。不如不办,两边落个清静。
白觅银也不强求:“你既如此说,那便如此做吧。”
“今日谈了桩什么大生意?”林玉衍随口问。
“北边来个位贵客,订购了万数的上等皮革。”白觅银道。
上等皮革价格不菲,十分实用,可做裘、甲、鞍、靴等。
“果然是桩大生意,难怪会误了时辰。”林玉衍淡淡地说:“有一事我想同你们说说。”
白觅银早知林玉衍不会无事主动上门,她点点头,示意林玉衍继续说下去。
“安安到知行堂学课也有段时间了,我细细想了想,若真想学些什么倒也不必另请先生,我与他长时间在一处,比起先生,我来教他更好。”
“你的意思是二郎以后不去知行堂学课了?”白觅银问。
林玉衍不置可否:“我想请花影教安安习武。”
白觅银沉吟片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郎的意思?”
“这是我们的意思。”林玉衍道。
“你们已然成亲,既然已经商议过,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白觅银道:“只是,花影所习武功诡谲异常,怕是不太适合二郎。”
“若真要寻位师傅,或许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白觅银顿了顿:“不过人选我就不替你们操心了,如今该是你们自己做主的时候。”
事情格外地顺利,林玉衍声音温和许多:“多谢娘体恤。”
一顿饭欢欢喜喜吃完,林玉衍带着王安告辞。
白觅银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心中甚为欣慰。
“夫君,衍儿长大了。”
“是啊,崽崽总算有愿意操心的人了。”
“如此甚好,衍儿会越来越明白何为担当和责任。”
林渊从揽过白觅银:“这样夫人也可以安下心来。”
白觅银靠在林渊从肩头,她看着高悬夜空的一轮孤月。
“夫君。”
“嗯?”
“宫里已经许久未曾传信来了……”
“闵州与燕州相隔甚远,晚了也是常有之事。”
“但愿只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