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冰了吧。
冰得简直不像活人之手。
跟昆仑之巅常年不化的冰雪没什么区别。
“白渊,你手怎会这么冰?是因为离开了昆仑之巅才变成这样的吗?”
白渊将白到剔透的手轻拽回,背至身后,眸光闪烁:“我常年生活在昆仑之巅,身体向来冰凉。”
“我知道你身体向来冰凉,可你现在凉得跟冰块似的,明显很不对劲……”
“真的无事,你不用多想。”
云寒衣打从心底担心他的身体,可看出他避而不谈的态度,也只能轻叹口气,放弃追问。
白渊凝了凝嗓音:“衣衣,我有事先行离开了,到时再来找你。”
“你……”
刚发出一个音节,屋内已经没有了白渊的身影。
云寒衣:“……”
这突然消失的做法,怎么感觉那么像阿鸢?
……
玄天剑宗后山禁地。
九天玄石打造的禁地宫殿内,有一个满是神秘符纹的巨大五边形石台。
石台正中央位置摆着一副透明的水晶棺。
里面安详地躺着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眉眼十分精致昳丽,有着和云寒衣百分百相似的面容。
白渊背倚着水晶棺,盘腿而坐。
一直没间断过的剧烈咳嗽声在阴寒寂静的偌大宫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袖口伸出的丝帕上也早已染上了鲜血。
乌芷立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着,神色间充满了担忧。
几次嘴唇蠕动,最终欲言又止。
许久之后,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
白渊将染血的帕子化为齑粉后,接过乌芷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体内乱窜的神力渐渐平息了下来,神魂却开始微微震颤,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没想到万年前留下的伤这么难痊愈。
每次只要动用神力,反噬一次比一次猛烈。
这次竟这般严重。
即便服下青染给的丹药,神魂依然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他轻轻阖眼,闭目调息。
乌芷默默守候在旁。
白渊闭目调息了多久,她就一动不动地站了多久,仿佛雕塑一般。
待压下神魂的震颤后,白渊缓缓睁开眼,看向神色担忧的乌芷。
“你似乎有话要说?想说什么?”
乌芷愣了下,直言道:“青染公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别再动用神力。您又为了云姑娘不惜动用神力,引发神魂旧伤。青染公子若知道您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主人,您这般为云姑娘付出,就算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也不见得能记住您的好……”
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乌芷猛地住了口。
白渊并没因她的失言而怪罪于她:“若不用神力替她修复神魂,她极有可能会散魂,乃至魂飞魄散。”
“当年我没有及时救下她,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得以让她凝魂重生。若她再魂飞魄散,我必定会毁天灭地。”
昆仑神主若毁天灭地,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恐怕连天道都不能。
乌芷沉默了一会:“您为云姑娘做了这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值得吗?”
白渊目光突然变得如水般沉静而幽远:“我自混沌而生,沉睡数万年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刚醒来时,我对于天地间的一切,都是懵懂无知的。是她教会了我七情六欲,带我见识了世间万物,让我明白了天地法则。”
“为助我早日化成人形,她带着我来到昆仑之巅,不畏山巅严寒,日日陪伴我,教我修炼。她本可以渡劫飞升的,却为了我放弃飞升,最后落得……”
白渊微顿了瞬:“她于我而言,胜过世间万物。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对抗天道,毁天灭地。”
“乌芷,你以后别再问我值不值得了。”
本是替主人的付出感到不值,却没想到主人和云姑娘在万年前就已经有了那么深的牵扯。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主人对云姑娘的执念竟深到可以为她对抗天道,毁天灭地。
乌芷连忙恭敬道:“我明白了,主人。”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白渊又忍不住低咳了起来。
“这禁地宫殿的寒气虽然能缓解您神魂的不适,可这里终究比不上昆仑之巅。”
乌芷语气进一步恳求:“主人,您神魂的伤越发严重,连青染公子的丹药都已经起不到多大效果了,乌芷恳请您尽快回昆仑之巅。”
白渊轻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乌芷沉默地立在那里一会儿:“为何?”
“她神魂里的封印已经有松动的迹象,如果在封印松动前,没有找到遗失的那缕人魂,她会散魂。我得留下来,替她找到那缕人魂。”
“可您都已经找了三百年了。”
“是啊,找了三百年了……”
白渊低低地叹口气,旋即缓缓站起身来,仔细地整理完自己衣袍,掀眼看向乌芷:“你大概一直都很好奇,我神魂的伤究竟是怎么落下的?”
乌芷抬头:“我可以知道吗,主人?”
“没什么不能知道的。”白渊转身,垂下眼睫,目光注视着水晶棺里躺着的红衣女子:“神魂的创伤是我对抗天道,两次撕裂时空落下的。”
语罢,乌芷怔愣了片刻。
对抗天道,两次撕裂时空?!
即便没有明说,乌芷也能猜到他是为了谁做出这种逆天之举。
……
沈非言输了比试后,直接回了自己的修竹院。
他盘腿坐于蒲团上,灵力在体内运转。
刚运转完两个周天,灵力突然在体内滞留了,并变得灼热起来。
五脏六腑也因此变得生疼不已。
“已经三百年了,还是没法融合吗?”
沈非言喃喃自语,忍着五脏六腑的灼热痛,强行让滞留的灵力在体内运转。
“二师兄!二师兄!你在吗?”
华裳扯着嗓子边喊边走了进来。
沈非言缓缓睁开眼,微笑着看向她:“小师妹怎么来了?”
华裳愣愣地望着他的眼睛,心惊道:“二师兄,你的眼睛……?”
沈非言眯了眯眼眸,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我眼睛怎么了?”
“没、没事,”华裳眼神闪烁:“是我看花眼了。”